第20章
书名: 白秋怜 作者: 夜与晨 分类: 都市

        白秋怜对着东方炎频频传来的探询目光,挑眉,微笑——

        “大人,是否要让在下把衣服脱下来好让您看清楚?”

        东方炎一脸干笑:“不用,不用,已经很清楚了….呃,不不,我什么也没看到,哈哈…哈哈……”

        白秋怜白皙的颈项上留有暧昧的红印,却也不加掩饰,让东方炎想当作没看到都不可能。

        “大人最近似乎很悠闲啊。”白秋怜睨他。

        “是啊,皇宫里的人个个身强体壮,除了偶尔不知趣地被咬伤肩膀,基本不需要御医出马。”翘着二郎腿,东方炎眼睛笑得弯弯。

        白秋怜瞪他一眼,也忍不住笑出来,一时间灿若春光,绯滟异常。

        东方炎怔了一下,别开眼,兀自笑笑。

        两人几乎把这建在湖上的凉亭霸占般,时常坐在这里品茶聊天,绿树碧波,渐渐宫里的妃子倒极少逛到这里了。

        正喝着茶,就见一名宫女从长长的回廊走来,看到两人,犹豫一下才上前。

        “白大人……东方大人。”宫女行礼间眼角偷瞄一旁的东方炎,欲言又止。

        白秋怜扬脸,温和地说:“什么事,旦说无妨。”

        宫女看了看两人,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白秋怜:“方才有人让奴婢将此信转交给白大人。”

        白秋怜接过来,微微一顿,很奇怪的手感,信里鼓鼓囊囊似乎装了什么特殊的东西。

        “…….交给你信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宫女必恭必敬地回答:“回大人,是个样貌普通的中年人,奴婢见他在宫门外徘徊,就上前询问,结果他就托奴婢给大人带这封信。”

        样貌普通的中年人?白秋怜低头看手中的信,他以为会是李仇,因为此信和上次给的那封外表一摸一样,应该同是赵启哲那边送来的。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点点头。

        “慢着。”东方炎忽然开口。

        刚要退下的宫女一滞,低着头,等待发话。

        东方炎慢悠悠道:“你叫什么名字?”边说边站起,悠闲地迈步。

        宫女沉默了一下,看到东方炎离自己越来越近,抬首,没由来的一笑,平凡无奇的面孔竟熠熠生辉起来。

        猛地向后一窜,躲过东方炎瞬时探出的大手,落到他不及之处,小心翼翼的模样完全不见。

        “东方大人好机警啊,莫要吓我,后会有期。”笑嘻嘻一闪,轻功几个起落,利落至极,很快消袮无踪。

        东方炎冷哼一声,也不打算追,回头看向白秋怜。

        白秋怜和他对视一眼,视线又回到信上,仿佛对刚才的事毫无反应。

        “…….你既然发现了,怎么还当作没事人一样?”东方炎闷闷地坐回座位。

        “她既然可以混进皇宫,自不是等闲之辈。反正目的在于把信给我,何必多生事端呢。”白秋怜淡淡道。

        东方炎微微眯了眼:“你不会武功,又如何发现她不是宫中之人的?”

        白秋怜轻笑:“只能怪她把信的来由说得太差,哪有人可以在宫门外徘徊却不被守卫纠察,反而轮到她这个小小宫女去管的。……何况她的言语动作虽恭敬,眼神可半分恭敬也没有。”

        东方炎大笑:“秋怜,想不到你心思转得如此之快,又不露声色。”

        白秋怜随意笑笑,便去撕那信封。

        “等等!”东方炎忙一把拦住他,“来历不明的信,你也敢随便拆开?要是里面藏毒怎办?”

        “有大人在这里,我还怕这些?”墨绿色的眸子盈盈闪动,似笑非笑。

        东方炎可不吃那套,皱眉瞪他——

        “好啦好啦,这封信虽然古怪却绝不会有毒,大人放心好了。”拍拍他的手。

        白秋怜缓缓撕开,面上挂了一丝冷笑,用这种手法送信的只可能是一人——善安!

        ………….轻轻斜倒,从信封中陆续泻出泥土,夹杂着青草,掉落在白秋怜白皙修长的手上,然后从指缝中落到茶桌上。

        白秋怜猛然像被电击般站起,脸色青白,踉跄后退几步。

        双手上满是污泥,捧着不可抑制地颤抖,连绯红的唇色都急速退去,一双眼瞪得极大,死死盯着手中的泥土,目光几乎要把双手灼化般。

        一瞬间,绝美的面孔涌上悲怆、愤怒,连发丝都惊惧地抖动起来,东方炎心底一沉,却强掩住,不敢言语。

        白秋怜低下头,将神情埋入阴影,半举着的手僵硬地握紧,握到关节发白,指甲狠狠刺进肉里,和着泥土,渗出血丝——

        就这样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雕像般一片死寂,只有那苍白的手和拼命抑制仍不可避免颤抖的身体,显示他心情的波动有多么巨大。

        东方炎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看向散在桌上的泥土,不解。

        过了很久,就在东方炎认为白秋怜也许会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直到没有气息时,白秋怜极慢极慢地抬起头,以为会看到一张凄绝泪下的脸,却只是苍白到失尽血色,森冷如海底深壑的目光,让他下意识泛起寒意。

        松手,将手中污泥洒入亭外湖中,然后又把散落在桌上的一并拢起,抛入水中。一切过程都那样面无表情而机械,却在挥手间流露出哀暮肃然。

        再次拾起信封,从里面掏出一张脏兮兮的纸,摊开看了一眼,冰冷的眼神没有丝毫闪动,抬手,递给了东方炎——

        “秋怜,我好想你。”信纸上,只有六个大字,却如同恶魔的微笑般散发出妖寇而危险的讯息。

        “是善安?”东方炎轻轻问。

        白秋怜沉默,不需要回答。

        虽然觉得问到不该问的,但东方炎还是忍不住:“那……这些土……”眼光不停地瞄他。

        白秋怜垂下眼,可以看到他的牙关在咬紧……

        “……应该是我双亲坟上的土……”艰难地吐出话语,似乎用尽力气般,坐在了椅子上。

        “可以顺便祭拜一下白家二老,真是一举两得。”善安轻笑的声音回响在记忆中,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法逼他前去。如果不走,是不是接下来就要挖坟掘尸了?

        不需要过多言语,两个人争斗那么久,早就把对方的心思摸透,一捧黄土,六个大字,足以说明一切——

        东方炎呆住,旋即皱眉,实在没有想到善安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法。

        “大人,帮我!”白秋怜直视东方炎。

        东方炎抿唇,沉思。

        “大人,此去,既是救就我自己,也是救冀王,更是救百姓!”

        “……那你如何向陛下交代?”

        “交代?”白秋怜冷笑,“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东方炎看他半晌,无暇如白玉的面庞镇定而绝决,平日温润若水的眼瞳此时如绿钻,尖利耀眼,单薄的身板笔直而倔强。

        “……好,我帮你!”

        “…….今天,似乎园中不太平啊…….”赵启彻慵懒地靠在卧榻上,斜眼看向坐在一旁的白秋怜。

        白秋怜侧头,微笑:“陛下消息真是灵通,只是宵小之辈不足挂齿。”

        赵启彻眯眼,这样的神情,如同第一次见到时,毫无温度的微笑,淡淡地拒绝着周围。这段时间,以为已经稍微让他显出真性情些了,怎么忽然又变成这样?

        不可以!——至少对他赵启彻,不可以!

        “是什么人?”声音不由低沉。

        “…….从前的旧人,托人带给臣一封信而已。”依旧不变的温润笑容。

        “………善安?”赵启彻可不笨。

        “是什么信,拿给朕看。”

        白秋怜轻笑:“极简短的信,臣看完就扔了。”

        “扔到何处?”

        “湖里。”

        赵启彻盯着白秋怜半晌,冷笑:“白秋怜,不要以为朕就不会责罚你。”

        白秋怜瞬时低眉顺眼道:“不敢,臣所言句句属实。”

        赵启彻猛地伸臂,一把扣住他的下颌,拉进。

        犀利如剑的眸光射向他,薄唇微启:“别再用这种态度对朕,朕的耐性是有限的。”

        白秋怜盯着钳住自己的大手,沉默。

        “还有,别为出宫做无谓的事情,朕不喜欢。也不要轻易拉东方炎下水,朕可不敢保证会饶他。”语气平稳却寒意冰凉。

        “…….陛下,”白秋怜微微扬起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哀伤,“登基称帝之后,不觉得孤独么………”

        怔住,面前的绿眸如同有了魔性,迷离若雾,深幽如夜,映照着自己,几乎无所遁形。

        ——良久,松开,站起。

        “……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高大的背影,在灯火下,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烛光莹黄,影影绰绰,朦朦胧胧,掩住那从心底泄出的幽幽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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