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东方炎嘴角抽搐地转头。一身明黄站在不远处,犀利的目光射过来。
此时的两人,白秋怜的雪臂还挂在东方炎肩上,东方炎半趴着,搂着白秋怜,都湿漉漉,情景暧昧至极。
这个…………为什么这么像捉奸?!东方炎心中哀嚎,我们是清白的!!——
白秋怜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臂,推了半冷冻状的东方炎一把。
“参见陛下。”作势就要从床上起来行礼,但极为缓慢,果然就听赵启彻沉声道:
“你有病在身,不用行礼了。”
东方炎唰地跪下,一脸谄笑:“给陛下请安。”
赵启彻冷冷瞪他一眼,环视周围,瓶瓶罐罐外加木桶药水,眉头开始皱起。
“这是在做什么?东方炎,朕只是让你给白大人看病,你莫不是要拆了寝宫不成?”刚才那一幕惹得心底不快,连带语气都严厉很多。
“臣岂敢。”东方炎笑嘻嘻,一个劲瞄赵启彻的臭脸,“由于白大人烧伤在夏日极不易好,所以想了个新法,让白大人浸泡在药水中,即消炎又生肌。”总之我们是清白地!!你就不要再摆个黑脸了——
赵启彻心里也明白只是治病,可偏偏觉得不舒服,阴着脸冷哼一声:“快点收拾干净,整个寝宫像个药罐,让朕怎么休息?”
东方炎看他松了口,忙招呼太监宫女,搬搬运运,顷刻间东西全部归位,再点上香炉压住药味。
一群人七手八脚打扫完毕,发现陛下还未阴转晴,加上东方炎,全体自觉消失在其视线内,训练有素,默契十足。
寝宫又只剩下白秋怜和赵启彻两人,熏香和药苦混合,散发出奇怪的味道,更衬托出沉寂。
白秋怜根本没擦干就穿上了外套,发丝带着水流,将外套浸湿,连带床单都不能幸免,带着伤口的身体感到格外难受。
“陛下……”白秋怜小心翼翼开口,打破突如其来的尴尬,“臣叫他们把床单换一下吧,有些潮湿。”
赵启彻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他,黝黑的瞳孔闪过不明的光芒,旋即移开眼。
可恶,他难道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么?平日苍白的面颊因热气而微微泛红,衬得一双墨绿如玉的眸,清澈如镜,暗波如水,一不留神便会望进去,再也脱身不得。单薄的白衣已经半湿,贴住身躯,勾勒出细长优美的锁骨和纤瘦的腰身,甚至,连身上粉色的疤痕都隐隐透出,让人心底掀起狂暴的邪念。
白秋怜见赵启彻脸色阴郁,侧过头不理他,以为他生气,摸摸索索便要起身下床。
“臣这就叫他们来换床单,请陛下稍等,马上就好。”占了人家的床还给人弄脏,实在不好意思。
赵启彻听到细碎的声音,下意识伸手揽住他,手掌贴在白秋怜尖瘦的肩膀上,透过湿薄的衣料,感受到下面微凉的肌肤。
“……你行动不便,朕去叫就好。”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却极慢,似眷恋那一份触感。
赵启彻走了几步,冷声道:“来人,把床单换了,另外给白大人换一件干净舒爽的衣服。”
躲在暗处待命的太监即刻出现,忙带了白秋怜到侧厅擦干换上衣服,回来时,床单也已铺平,赵启彻修长的身躯躺在上面,格外显眼。
白秋怜踌躇着,蹭到床边。
赵启彻轻启魅眼:“怎么?”
“………陛下是要午睡?”白秋怜硬着头皮说,实在不愿和他同寝。
赵启彻盯了他半晌,随意嗯了一声。
“那……臣就不打扰陛下休息了。”说着一行礼就蹒跚地往外走。
“站住。”低沉凛冽的声音响起。
“你要去哪?”赵启彻一挑眉,睨视他。
“……臣想去外面晒晒太阳,也有助于伤病恢复。”
赵启彻嘴角泛起讥笑:“正值晌午,大人好会挑时候,太阳又暴又毒,不知道晒在伤口上是否有效啊?”
白秋怜无语,只得垂眼观鼻,立在那里。
赵启彻看到他那冷淡的样子,心头又无名火起:“大人站得那么远,难道让朕请你才过来?”
白秋怜心底深深叹气,皇宫是他最不愿驻足的地方,皇帝是他最不愿招惹的人物。无奈踱步到龙榻旁。
赵启彻眯着眼,陡然起身出手,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拽倒在床上。
“唔!”白秋怜身体反射性一缩,伤口因震荡而刺痛,吐出一口气,抬眼,撞上近在咫尺的黑瞳,犀利如剑,宛若寒星,墨色掩住千帆云万缕风,掌控一切。
“陛下…….”白秋怜想退开,却被大手紧紧攥住上臂。
“…….白秋怜,你就这么不耐与朕相处?”每次看到他,都会逃开。
长长的睫毛垂下:“陛下言重了,臣只是不想打扰陛下休息而已。”
赵启彻盯着白秋怜无暇的面容,良久,才开口:“你可知道朕为何要派启哲南行赈灾?”
“………新朝初建,国库空虚,百姓受苦已久,此时发生灾情,更把他们推上绝路。陛下深思熟虑,高瞻远瞩,派冀王爷前去,臣斗胆猜测原因,一是冀王身为王爷,陛下胞弟,百姓定能从中感受到陛下关怀之心,看到朝廷愿与民众共进退,即使拿不出钱来赈灾,百姓也会感恩戴德;二是,以冀王的身份,可以使沿途乡绅富豪捐出银两。三是………如若民众哄抢暴乱,冀王也足可以平息。”白秋怜低着头,不紧不慢条理分明地说完。
赵启彻嘴边扬起优雅的弧度,眼底却冰寒刺骨,握住白秋怜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缩紧。
“白秋怜…….你的意思,朕虚情假意,没有钱财赈灾就让冀王去摆个样子么?”
“………臣惶恐,陛下审时度势,自是为民着想,选择最有效的方法。臣看事肤浅,更不会说话,请陛下责罚。”说是惶恐,却未见半分动摇。
过了一会,才听到头上传来冷笑:“朕看你胆子大得很,若要责罚,恐怕你担不起呢!”
“不过……”顿了顿,“朕喜欢听你说实话。”
白秋怜愕然抬头,赵启彻的俊颜尽在咫尺,挑着眉,正好整以暇地注视他。
有种奇怪的感觉从白秋怜心底升起,一丝慌乱袭来,被强压下去,移开了眼。
“想不到……你比启哲还要了解朕呢,”赵启彻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他恐怕以为朕的目的就在于拆散你俩吧…….”虽然确实有这么点私心。
“…….冀王殿下对陛下敬仰的很,心里必是也明白的,陛下无须多虑。”语音刚落,一只修长大手忽地扣上尖尖的下巴,轻转,正对。
白秋怜忍住想要拂去的冲动,静静直视对方。
赵启彻接触皮肤的手指感到几分沁凉,光滑柔嫩,大拇指不禁轻轻摩搓,带着轻微的痴迷。
“陛下…….”白秋怜皱眉,心底发紧。
“白大人的魅力真是无穷,启哲似乎已经被迷得东昏西倒。他在临走时,知道你在这里,还妄想闯宫带你走。朕看,他的眼里只有你,早没朕这个兄长了。”极慢的咬字,却透着冷峻森然。
白秋怜闻言一惊,思及赵启哲如此,不免生出感动,自己对他并非真心实意,然而对方却是真正放了心在这漩涡中了。
轻叹一声,何苦——
赵启彻看他转瞬又惊又叹,心思全跑开,手上一紧,提示他的回神。
“……陛下,冀王殿下只是关心臣,绝非有心犯上的…….”白秋怜感到对方隐隐怒意,连忙道。
赵启彻微微眯眼,拉进白秋怜:“…….朕很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朕的宰辅和弟弟都会迷上你,甚至………”声音渐隐,说不出的话语没去道不清的情感。
白秋怜眼神闪烁,闭眼,再睁开已是清澈凛然:“陛下一代圣君,岂会被庸俗的外表所迷惑?”
赵启彻一怔,望向那水晶般剔透的人,离得近了,阵阵淡香扑鼻,幽幽呼吸传来,可他的神情,拒人千里——
缓缓松开手。
“朕累了,你下去吧…”淡淡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
白秋怜轻轻爬下床,始终不看他,行了礼,放下轻纱,一步步退出去。
赵启彻躺在床上,手指似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伸开又合拢,最后颓然地瘫在身侧。那一贯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冷硬面庞,浮上一丝无奈与怅然——
炎炎夏日,蝉声纷扰,扰乱清净,扰乱睡意,更扰乱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