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占啜了一小口杯中的麦芽啤酒，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虽然酒馆地方不大，但没并有想象中的拥挤吵闹。除了莫占两人，只有几个侍卫打扮的人在聊天。
看出了莫占的疑惑，瓦尔解释道：“平常这里是佣兵的聚集地，这几天魔法师考核，公会里人手不够，交接任务的效率肯定会下降，佣兵们就懒得待在城里了。而且魔法师们对扰乱大脑的酒精相当忌讳，酒馆自然会空闲下来。”
“那么，您有什么想问的？如果您非要问我从哪儿来，我只能回答是黑叶森林边缘。”
莫占面无表情，与桌对面的中年人对视着。
“我和格兹只是萍水相逢，大可不必认为我对他有什么企图。”
“小少爷看得上的人，如果都对他有企图，他也反抗不了的。”
中年人苦笑。“上一次小少爷居然去和来访的兽人军团长套近乎，差点被当成刺客抓走。”
好纯正的瓜娃子啊。
莫占憋笑：“魔法公会会长的儿子如此直率，想必是被家里保护的很好。”
“当然，是很好。”
瓦尔笑得眯起了眼。“科斯夫人去往天堂后，科斯大人就一直龙着格兹少爷，除了魔法以外事事包办，连学院的实习都派骑士暗中跟着。现在，格兹少爷已经成为了整个菲布雅城最年轻的准中级魔法师了。”
“那个，恕我直言，这样对格兹不太好吧。”
莫占感觉似乎有哪儿不对劲。
“他的魔法天赋是不错，可如果外出历练都派人护着，会妨碍到他的进步的。”
“科斯大人想必有他自己的考虑。”
瓦尔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大人能把库勒少爷教育得那么优秀，格兹少爷肯定也可以。”
“库勒少爷？”
“啊，看来格兹少爷并没有向您提起过。科斯大人有两个儿子，库勒少爷是大儿子。”
“能让瓦尔先生如此赏识，看来库勒少爷确实很厉害。”
莫占笑着点头，向侍应生示意再来一杯。
“科斯大人相当认可库勒少爷的能力，不然也不会在几年前就把库勒少爷带到公会了。”,
瓦尔摆手表示拒绝。“我可不敢喝太多，集市还等着我回去管理呢。我先送您回旅店吧，格兹少爷考核完就会回去的。”]
坐在旅店的床上，莫占反复咀嚼着瓦尔方才的话。
本以为瓦尔是为了格兹的安全来刺探自己底细的，不过被莫占自己说破以后，瓦尔却再也没有提过，这让莫占感到非常诧异。瓦尔固然不可能相信自己“来自森林”的话，那必然是接受了自己不愿暴露身份的现状。看瓦尔对科斯家的熟悉程度，不是个前管家也至少是个亲信。可是对一个不愿暴露身份的人，有意无意间描述主人家里的事情，这种做法怎么想怎么诡异。
其实，莫占隐约觉察到了瓦尔话中的意思：父亲把库勒当成接班人培养，有执意养废格兹的可能。可是，这和作为陌生人的莫占又有何关系？他拐弯抹角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意图又何在？莫占冥思苦想还是不得其解。
难道
“咔哒。”听到格兹推门而入的声音，莫占一下子回过神来。
“考核完了？还顺利吗？”
“那当然，本少爷半年前就达到中级魔法师的水准了，只不过家里有事耽搁没有来考核而已。”
格兹像只骄傲的小公鸡，挺起胸膛咕咕打鸣。
莫占被格兹趾同气昂的样子逗乐了，梁了梁格兹满头乱糟糟的红毛。格兹一脸嫌弃地拍掉莫占的手。
“别跟本少爷乱套近乎，我父亲都没摸过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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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兹一怔：“不是吧，难道你被我摸是第一次”
“不要讲得那么恶心！”
格兹抓起短杖朝莫占扔去，被莫占灵活地躲开。
“反正自从我有记忆起，我们就几乎没有任何身体接触。父亲在我们两兄弟面前都是绷着脸，要么是催哥哥出去看书，要么是催我回去看书。”
莫占敏感地察觉到了用词的微妙不同：“让哥哥‘出去’，让你‘回去’？”
“是啊。父亲在公会里一直把哥哥带在身边，让他学习管理。我去公会玩时都得偷偷的，被父亲看到肯定会撵我回去读魔法教材。‘你学那些没用，还不如去温习魔法。’”
看着情绪明显低落下来的格兹，莫占终于明白在城外时对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暗色是怎么回事。
原来还真被自己说中了。国王为了牵制各大公会，给公会会长们授予了可以世袭的爵位：公会总会长都是公爵，分会长也有着侯爵爵位。不过虽说是可以世袭，但条件非常苛刻——必须在任十年以上，且有至少两名侯爵表示愿意终身侍奉，才能成功继承爵位。
“父亲的十年任期早就超了，如果要让兄长继承爵位，家里必须有两位侯爵。瓦尔叔叔原来是宅邸管家，可因为是个没有爵位的普通人，所以就被派出来管理市场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管家是个侯爵，然后你也要努力成为侯爵，才能让老爹把爵位继承到哥哥身上？”
“还有什么办法？就算我一万个不乐意把事情搅黄了，也没有任何好处。我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听父亲的话，成为同级魔法师，就会自动获得侯爵爵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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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占坐在格兹旁边轻轻地抚摸着格兹的头。满腹委屈的格兹趴在桌上，竹筒倒豆子一样向莫占倾诉了半天。
“同级魔法师哪有那么好当的，整个安布尔帝国也就那么几位。”
格兹从外套上摘下代表魔法师等级的徽章，扔给莫占。
“看到上边的编号没，都快到四百了。其中还有一大堆蹲死在准同级四十多年的老不死，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都通不过同级考核，我哪敢奢望啊。”
莫占看着徽章上鎏金的“377”花体数字，一边暗叹不管哪里竞争都是如此激烈，一边安慰格兹。
“你还年轻，机会有的是，不像我这种已经奔三的——”
说到一半莫占才反应过来不对劲，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呃，和你差不多年纪的人，连魔法的边都没摸到呢。”
格兹抬起头，一脸鄙夷地看着莫占。
“说到一半的话别以为我没听到？你这张脸想装成熟还是免了吧。”
莫占扶额。不是我想装，真的是事实，可就算我说出来你也肯定不信。
“我说莫泽尔，你家没有带你去做魔法元素测试么？不如一会我带你去？”
吐露心声后，格兹的心情恢复了些，对莫占也亲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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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这个，当然做过，结果你也懂得啊哈哈哈”]
莫占侧着头开始打哈哈。开玩笑，自己可不知道魔族的身体测出来会是什么结果，万一来个大报表直接暴露身份那还了得。
“也是，就算只有魔法亲和
力超群，也不会想着靠苦力吃饭了。哦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就算只靠身手吃饭也不比那帮举棍子的差。不对我也是举棍子的”
格兹疯狂挠头，发觉自己说错话而显得相当局促。
敷衍过去的莫占松了口气，笑着把徽章塞回格兹手里。
“行啦，知道你没恶意。下一站是游侠公会吧，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吧，我可不想赶夜路。”格兹伸了个懒腰，一头栽在床上。
莫占走出房间，轻轻把门锁上，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直率任性的格兹少爷不光坦白了心事，居然还知道照顾“山民”莫泽尔的情绪，看来是真心想和自己交朋友的。
不过，能成为一个国家里不到四百人的中级魔法师之一这怎么也算不上平庸之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