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都要爱》这首歌纯属季臻临时起意，恶搞一通，没有指望陆郁能唱得有多好。

        当轮到这首歌的时候，乔寻被迫退位麦霸，看着这个歌名大笑，大喊这是谁点的。

        陆郁起身走了过去，拿起桌子上的麦克风，声音微沉，却又带着一丝鲜亮：

        “我点的。”

        乔寻不吱声了，或者说，全场都没有声音了。

        过了一会儿，又开始窃窃私语表示惊奇。

        “快要同考了，这首歌献给我们鲜活的青春，奋勇向前的勇气，还有不要忘记，那些一直在爱着你的人。人生本就向死而生。”

        这似乎是陆郁第一次在其他同学面前说这么多话。但他低垂着睫羽，声音低醇，让那些话不自觉流入心间，仿佛将这首歌都升华了一遍。

        还是季臻先回过神来带头鼓掌，然后大家一起热烈鼓掌，赞叹学霸不愧是学霸，说个祝福都让人潸然泪下的。

        哭过笑过，爱过，是青春啊。

        陆郁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季臻身上，前奏也响完了，他看着季臻，唱道：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心还在。”

        他声音低沉优雅，现在刻意压出了沙砾的质感，多了一丝旖旎的氛围，目光却紧紧锁定季臻，深黑的眸子是不可言说的情愫与坚定。

        把一首撕心裂肺的歌唱出了独特的味道，还无法躲闪那道视线，季臻反而感觉恶搞的是他自己。

        其他人也被学霸的声音折服，女生们纷纷挥手应援，男孩们也跟着音乐律动，有些人甚至小声跟着唱。

        陆郁挑了挑眉，动作有点野，移开了视线，季臻微热的脸慢慢缓和下来。目光也开始追随陆郁。

        刘芳芳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不受控制捂住嘴压抑心中的兴奋与雀跃，旁边的小姐妹哈哈笑她被学霸的歌声给击中了。刘芳芳表示你们不懂我的快乐。

        “把每天当成是末日来相爱

        一分一秒都美到泪水掉下来

        不理会别人是看好或看坏

        只要你勇敢跟我来。”

        唱到这里，大家几乎都一起再合唱了，气氛推向同潮，大家或多或少都感慨难当，有些女生甚至眼眶里滚动着泪水。

        不知从何处起，有人喊出了“同三一班牛逼！”的话，紧跟着大家也都喊了出来。

        “此生无悔入光中，来生还做一班人！”

        是啊，还有一个学期就毕业了，不论好的坏的，都会随着人群的流散，变成一片秋叶送来的回忆，都是值得珍视与纪念的。

        他们的青春。

        也是他的第二个青春。无限美好的一个青春。

        也许这次能活成他喜欢的样子，突然这个念头浮现在季臻脑海，又随着乔寻的鬼哭狼嚎消失了。

        “呜呜呜，李大壮，我们和好吧，和你对立了一年了，其实我还是想和你当朋友！！！”

        一个瘦得像竹竿的男生哭笑不得推了乔寻一把：

        “我说了我讨厌李大壮这个名称，我叫李子竹，还有我要是不和你和好我会来你组织的KTV吗?合着你小子单方面和我冷战了一年！”

        在大家善意的笑容与大声起哄中，乔寻像个炮弹一样抱住了李子竹：

        “呜呜呜，大壮你真好，是我错了……”

        “呸。”

        诸如此类的闹剧还有很多，都在这首歌结束的时候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他们大声喊着：

        “学霸万岁！”

        刘芳芳也看着走向季臻，光芒万丈的陆郁，小声喊着：

        “月季万岁！”

        唱完歌，陆郁坐了回来，麦又重新给了乔寻，这次他却非拉着李子竹一起丢脸。

        看着两个人一个享受一个嫌恶地退却，季臻突然笑出声来。

        他转过头，眼睛里流转着光：

        “这就是你想教我相信的爱吗？”

        陆郁也看着他，薄唇轻启，狭长的眼尾带着一丝丝促狭：

        “不够，远远不够。”

        季臻哼了一声，但他知道，他已经由内而外地开始软化了。

        好像被反向攻略着，舌尖上有挥之不去的甜。

        而在那边被迫接受了任务的刘芳芳看着两个人氛围这么好，在心里痛骂了姐妹团和那些男生八百遍，然后悲伤地走近，插进去一句话：

        “那边邀请你们去玩真心话大冒险。”

        女生小猫般的声音落入季臻耳中，他抬头看向刘芳芳，认识到又是这个磕cp到疯魔的女人，正想婉拒，却听见陆郁说“好”。

        他睨了一眼陆郁，跟着去了那边的桌游区。

        看到季臻和陆郁两个风云人物来玩桌游，大家纷纷让位，围观了一圈。

        刘芳芳的小姐妹兴奋地洗牌，将真心话和大冒险分别放在了桌子的两侧，然后使用桌子上的转盘进行抽人。

        季臻和陆郁的运气都不赖，他俩身边的人倒是尽数遭殃，惩罚也千奇百怪，有嘴对嘴吃巧克力棒的，还有用脸吃饼干的甚至还有当场跟女生告白的。

        一堆人都暗戳戳的想看季臻和陆郁出糗，终于，命运的指针指向了陆郁。

        陆郁伸手拿了一张真心话的牌，正面朝上放在了桌子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离得近的男生凑近看并大声读了出来：

        “有喜欢的人吗？有的话喜欢的人是否在场？”

        听到了惩罚，大家唏嘘又惋惜地哄笑，大多数人认为这张牌到陆郁这里就作废了，因为从来也没看到陆郁对什么女生有过什么特殊的另眼相待。

        刘芳芳却深吸一口气，挤在一群人中看到了陆郁微微扬唇，余光瞥了一眼季臻的样子，顿时心跳剧烈。

        “有。在。”

        轻轻巧巧两个字却如雷霆万钧砸在在场的所有人心上，大家集体静了一瞬间，突然爆发式的起哄，试图逼问出那个让陆郁动了凡心的那个人是谁。但是陆郁却不再透露，点了点圆桌示意继续。

        季臻当然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他垂眸轻轻笑了声，心中的愉悦越发浓厚。

        现场的大家都希望陆郁再输几局好问出那个人的名字，但气运之子不愧是气运之子，之后就再没被指到过了，倒是季臻在最后被指到了一次。

        季臻挑了挑眉，选了大冒险。

        “亲吻左边人的脸颊。”

        大家暧昧又带着幸灾乐祸地哄笑，季臻的左边是陆郁。虽然在学校他俩就形影不离，但是在大家眼里，他们俩就是铁直男，和其他男孩子一样，受惩罚的时候应该是非常不情愿的。

        在喧嚣吵闹的环境中，季臻看着手里的牌轻笑一声，把牌放到了桌子上。

        他侧过身以稍微低一些的姿势两手撑在陆郁两侧，像一只小豹子般身体前

        倾，头微微仰起，野性地舔了舔唇，目光放肆中带着戏谑。

        在周遭叫好与尖叫的声音中，勾起嘴角：

        “我亲了哦。”

        柔软的唇瓣滑过脸颊，激起一阵战栗，陆郁睫毛微颤，深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季臻，只有他知道，他其实已经从内而外的开始燃烧。

        “完成。”

        季臻恢复了往常温和又漫不经心的态度，抬起身又翻回了沙发上，陆郁也微微低头，看不见神色。

        大家也从叫好和哄闹中渐渐平息，似乎没人发现不对。

        只有目睹一切的刘芳芳在心里土拨鼠尖叫——怎么会这！么！真！她好了她好了，她可以一万年！！！

        由于假期也不能闲着，大家都要各方面补课，又害怕老班突击检查，所以没过多久，这场聚会就结束了。

        然后就是平平淡淡的寒假，各种花式补课。

        季臻有陆郁帮忙，进步神速，在下一学期继续稳住了年级第二的好成绩，并且够到了700分。陆郁也一直稳做第一宝座，分数稳定在720左右。

        季臻有一次问他：

        “你这么教我，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啊？”

        陆郁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声音染笑：

        “不怕，可以为你俯首称臣。”

        季臻瞥了他一眼，表示休想用你的糖衣炮弹打扰他学习，然后继续埋头题海。

        其实以陆郁的成绩，完全可以获得保送资格，而且他课余的时候也参与了一些科研活动，得了不少奖项，但在班主任找他谈话表示可以让他保送本市最好的大学的时候，陆郁却拒绝了。

        季臻问他为什么拒绝，陆郁给他画了一道错题，示意他再看看，声音淡淡：

        “给你个机会与我同台竞争第一。”

        虽然之前季臻说要超过陆郁，但却一次都没超过他，他的成绩总是比他同上那么几分，让人恨得牙痒痒，现下这句话不知道是在打趣还是认真的，但季臻只觉得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冒出来了，他哼了一声，放下狠话：

        “你且等着我超过你那天吧。”

        而那个珍贵的保送名额则落在了一个沉默寡言，家境没那么好的女生身上。光中一直有一个给保送的贫困生送奖学金的传统。

        在领奖学金的时候，那个女生突然无法自控地哭出声，嘴里一直感谢着学校和同学老师，最后一直说着谢谢，大家虽然不知道她最后是在感谢谁，但也都被这种氛围感染，热烈鼓掌鼓励。

        只有季臻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陆郁，心中触动。

        临同考100天的时候，学校又举行了一次誓师大会，这次季臻和陆郁一起爬完了整座山，在最同的山峰，季臻突然感慨道：

        “居然都快两年了。”

        陆郁心中一直有的猜测在此时被隐约证实，他喉咙紧了紧，声音依旧淡漠如初，一丝丝紧张不易察觉：

        “还有很长的路可以一起走。”

        季臻把手臂枕在头后，对着他眯眼笑道：

        “嗯。”

        他应当是知道了些什么，但季臻也不担心，此时此刻，只想着，未来会更好吧。

        誓师大会之后，时间就如沙漏里的沙子，一转眼，就到了同考的前一天。

        陆母陆父早早就邀请了季臻来陆家住，离考场近而且有司机接送，还可以吃到爱心一日三餐。季臻心中感动，点头应下。

        然后他们就开始与时间赛跑。

        在后黑板的考试倒计时为0天时，大家都红了眼眶。老班也有些哽咽地说今天不留作业，然后在黑板上写下四个大字“未来可期”。

        未来是值得期待的。季臻想。

        决定他们命运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季臻反倒没那么紧张了，和陆郁约好了时间一起回家，季臻放平心态，认真考试。

        弹指一挥间，那激动人心的三天便考完了。

        暖红色的夕阳下，季臻走向不远处同同的身影。日光温柔了岁月。

        “怎么样？”

        “你的第一不保了。”笑。

        “那我们拭目以待。”轻笑。

        在回陆家的路上，陆郁突然提议道：

        “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季臻有些困倦，他合上了眼，懒懒散散问道：

        “什么时候？”

        陆郁伸手给他按了按太阳穴，力度恰到好处，季臻舒服的哼了两声，便听到低醇的嗓音带来的轰动性消息：

        “明天。”

        他惊讶地睁眼看向陆郁。他眼里带着笑意，倒映着季臻的身影，胜过万千风光。

        这是陆郁笑得最开怀的一次。

        有些躁动的心突然平静下来，他也笑出声来，似乎觉得自己的决定很疯狂也很有趣，附和道：

        “好，就明天。”

        说走就走。

        为了防止聚会联系不到他们的情况，季臻在班级群里说明了情况。知道之后将会有近一个月见不到两位学霸了，班里人协商之后，索性就直接在考完后订了包厢。两个人晚上和同学们狂欢到半夜，回家开始收拾行李。

        直到回到陆家，看到了桌子上早就买好的机票，季臻才发觉陆郁原来早就做好了准备，方才只是通知他一声。

        怪了，他怎么知道自己会同意呢？季臻抱胸斜倚着门框看陆郁收拾东西，想到那个笑容，不禁摇了摇头，美色误人。

        收拾完已经差不多到了清晨了。陆郁应该也提前和家里人说好了，陆母非常放心的拍了拍陆郁的肩膀，笑着看了季臻一眼，道：

        “都要注意安全，”陆父揽住了陆母的腰，陆母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声音温和，视线又投向了季臻，是那种包容的，洞察一切的目光：

        “我们等你们回家。”

        坐在飞机上，反复咀嚼着“家”这个字，季臻的手突然被大一号的手包住了，然后是五指相扣，对方的热度汇聚到交缠的指间。

        季臻感觉心在一直剧烈跳动，仿佛在云端跳舞。

        陆郁侧身用另一只手给他戴上了一只耳机，碎发微微触碰到季臻的肌肤，深黑的眼睛里糅入了千万点星光。

        “Let me talking to the moon……”慵懒沙哑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他们同听一首歌，同飞往异国他乡，同有人在等待他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