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林墩二十公里外有一小镇,交通相对便利些,村民也较富裕,林晨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就在这儿读书,此刻林晨就站在小镇边沿的一个三层小楼前。
这是一栋高雅华丽小院,四周绿树成荫,院中间有一株梧桐树,窗前是一丛凤尾竹。微风一吹,竹叶会轻轻敲打着窗户,只是主人已经不在这儿,一片“空阶落叶无人扫”的情景。那个优雅秀美的身影已经远去了。她是否知道以前经常有人在此驻足,现在又在此沉思?曾经两眼相对时,她是否感到了空中有火花?有的,肯定有,每一次她那明亮如秋水的眼睛中分明有过一丝羞涩,然后底头匆匆而过,为什么两人从来都不肯说一句话?如今阴阳相隔,只留一腔愁怅!
林晨长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她叫曾如诗,与林晨是多年同学,他俩一直是班里成绩第一和第二的两个人,他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她,但总在她面前说不出一句话。她是千金小姐,是百花中的露珠,是周围目光的集中点。而他,是一个仅能温饱的农民的儿子,长得普普通通,还有些瘦弱,他在她面前不敢抬起自傲的头。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在她十六岁那一年,花一样年华的时候,却突然死在了她自己的床上,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伤病,就此香消玉损了。警察和法医忙了很久,最后说了一大堆大家听不懂的医疗专业术语,其实用最平民的话来说,就是心脏停止跳动而死亡,当时成了一大奇案(或许只是当地法医水平太差)。她父母无法忍受众人的议论,也怕触景生情,半年后就远迁他乡,杳无影踪。从此这个原本优美祥和的院子,被人们称为“凶宅”,极少人再次踏足,只有林晨,每次回到老家的时候,都会到这儿来看看。
不知世间是否真的有鬼,如果有,她现在到哪儿了?能不能出来见一见?
林晨觉得自已的想法很可笑。算了吧,想那么多干什么,这是自己的一个秘密,一个美好回忆,除此外再没有什么意义。
林晨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普通的五官,普通的身材,看起来还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再加上一身普通的衣服,站在人群中绝对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但是认真看又有一点不寻常的地方,那就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瞳不是黑色的,而是琥珀色,象老虎眼睛那种黄色,连眼瞳最内圈的小圆点也是黄色,只是比外圏略带了一点黑色。
林晨从小性格内向,反应有些迟缓,不擅言词,没有什么朋友。加上父母都忙于农务,无心看管他,所以他的童年几乎都是自己一个人渡过的。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碰到什么书就看什么书,一看就是入迷,吃饭走路都书不离手。他天生就能看懂古文和繁体字,并且记忆力非常的好,几乎是过目不忘。上小学三年级时,有一次上课在偷看小说被老师发现了,当老师看到他手上的繁体版《西游记》时,有点生气,问他:“你能看懂这个?”林晨眨眨眼,一口气背了一大段内容,老师惊得差点掉下眼珠来。此后一直被这位老师誉为“神童”。上他的语文课,林晨可以看自己喜欢看的书。但是就如世间所谓的神童一样,长大后神奇能力会慢慢消失。如果当时有人去培养他的话,也许他能够成才。但是他出生在一个小山村,一个穷苦家庭,所以没有人在意这个“神童”。后来他的文科成绩非常好,理科成绩却不容乐观,记忆力和悟性还不错。到了现在,林晨的记忆力已经只比普通人略好些面己。
三天后,前往学校的路上,林晨坐在火车窗前,看着远山近水不停向后倒退。山是没有树的山,水是混浊发黄的水。他的心就象滚滚车轮,难以平息。这三天与苦豆腐的话一一在脑中重现。他毫无保留地把一切心得体会分析给自己听,他的博闻广见让人惊讶。但是他的技艺后继无人,就象红岩岭上的最后一片原始森林,眼看就要彻底消失。
林晨相信,任何一门学科,能够多年发展并沿袭下来,就一定有它的存在道理和实用价值。只在于你如何去分清表象,提取精华。但是“迷信”这个沉重的帽子,却不知要让多少奇妙绝技就此在世间消失。莫非社会的发展必然会让一些东西灭亡,一些东西诞生?苦豆腐临行时殷切的、期盼的目光和孤独的身影,让他有一种难言表的情绪在滋生:为什么一个如此博学、无私、胸怀远大的人,会变成一个比乞丐更邋遢的人,什么人能让他如此消极、贫困潦倒?他到底在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众生攘攘,皆为利往,谁又会去在意他,在意一个如末日黄昏的老人呢?。
林晨摸了摸内衣口袋中的四本古书,除了《卜筮正宗外》,还有一本《梅花易数》,一本普通的《易经》,一本《太清神鉴》。《梅花易数》以所见所闻所感起卦,一切有数之物都可起卦,然后以八卦所代表例象为主,参考体、用、变卦、互卦来断物。古人写得神乎其神,事实上却非常难以把握,就象一个没学过画技的人去画写意画印象画,根本就是乱搞!这个还是留着以后再说。《白话易经》就是普通的《周易》白话本,除了那古怪深奥的爻辞,没有什么实用价值。那本《太清神鉴》是看相的书,论述人的外貌、肤色、气色来与性格、健康、运气的关系。这个更合林晨的口味,不用复杂的推算,很直观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习惯、能力、运气。真是交朋结友的法宝,居家旅行必备之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