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书名: 白秋怜 作者: 夜与晨 分类: 都市

        “嗯,我果然医术高明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东方炎笑到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看,多么完美!”

        白秋怜一脸好笑地看着对面鼻子快要翘到天上去的人:“多谢东方大人细心照顾这多日。”

        白秋怜白净的脸庞上已恢复从前,一丝受过伤的痕迹也看不出。戴玉石坐在旁边,也禁不住满脸喜色。

        “秋怜,你的伤已痊愈,过几日我就向皇上恳请放你出宫,以后,再不理这纷乱种种,安心做普通百姓。”

        白秋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却又掩饰得无影无踪:“何必这么快,你现在公务繁忙,我的事,放一放也无妨。”

        戴玉石听了面露忧色:“可是……总怕夜长梦多,趁现在早早出宫才好。”戴玉石毕竟不是笨人,皇上的心思和当前的局势他也心中明了,再加上这几日常有大臣上奏要求处决白秋怜,他心中愈加不安,恨不得即刻就带其离开。

        东方炎笑道:“白兄所言也有道理,戴大人不如先安置好一切再接他出宫,省得出去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白秋怜感激地望了东方炎一眼,戴玉石想了想,觉得不无道理:“也好,辞官毕竟不是小事,等我把手头事情处理完,再向陛下请辞。”

        “你要辞官?”白秋怜一愣。

        “当然。”戴玉石面不改色地说:“我思来想去,官场毕竟叵测,若我在朝中,难保不有一天再把你牵涉进来。而且,我寻思着找一处僻静平和之地安顿,京城人多眼杂总是不合适,需离得远去觅一处,这样我也不便再留在京中做官,所以决定辞官。”

        白秋怜怔怔地,一双眼睛水波荡漾:“……玉石,你……实在不必为我牺牲这么多……你的抱负还未施展,怎能就此离去埋没乡野间……”

        戴玉石微笑着摇摇头:“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我不想……再错失一次,再有一次痛彻心肺……”那眼直直望向白秋怜,炙热而浓烈,毫不掩饰。

        很久以前其实就已经知道他的情意,可是头一次,他这样赤裸裸地表达出来。白秋怜垂下眼,不敢看那黑亮亮的眸,不敢给他希望,因为最后…只会再次失望……

        咳——东方炎清了清嗓,故作不在意讲:“说起来,戴大人可知近日冀王将要进京,恐怕一时半会,大人还要忙碌起来。”

        “哦?冀王要来了,我倒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不知此次进京所谓何事?”戴玉石侧脸道。

        这冀王乃是赵启彻的胞弟名赵启哲,一直驻守在老家护住赵家大军的粮草和后路。为人勇猛豪放,对兄长极为崇拜。

        “哈哈,戴兄还不知道么?冀王连陛下的登基大殿都没参加,心里一直懊恼着。现在稍微有了空闲,自是忍不住要来京城看看的。”东方炎与赵启哲颇为熟悉,说起来也满不在乎。

        “既是这样,又关玉石何事呢?”白秋怜问。

        “陛下这次恐怕有心让冀王在京城常住下来,这王府定址等一切事物,必会托付给宰辅大人。冀王是陛下胞弟,自然大意不得。”东方炎笑道。

        戴玉石点点头:“这样,便等这些事过后我就立刻请辞,委屈秋怜再住上一阵。”

        白秋怜淡笑:“玉石无需挂心,这里我早已住的习惯,现在整日悠闲度日,怎谈得上委屈。”

        虽然知道白秋怜说的“习惯”没有深意,戴玉石心中还是忍不住一痛。总之,越早越好,离开这是非伤心地,远走高飞。

        京城的春天本就是极短,前几日还需罩件外套披肩,转眼却又似到了夏日,阳光直直的,照得人走一阵就出一层微汗。

        白秋怜伤好后,整日呆在屋中,弹琴看书,偶有东方炎和戴玉石过来陪他解闷。他倒笑两人是闲官,也不让他们多来。这里自是有白秋怜的打算,自己身份不明前途不清,牵扯还是越少越好,虽然……有些辜负了玉石的一片情意…….

        “公子。”婢女小翠轻叫一声。小翠年岁不大,刚入宫一年便碰上改朝换代,虽然听很多人说这位曾被称为“九千岁”的白公子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但平日相处下来,反而觉得他温文尔雅,和蔼亲善,尤其弹起曲来,一副飘然出尘,几欲升仙的样子,怎么都无法对他产生怨念,倒多了分亲近。

        白秋怜手执书卷,抬起头。

        小翠踌躇下:“……公子何不出去走走,总闷在屋里对身体也不好。有的时候,晒晒阳光活动活动才更有精神呢。”

        白秋怜一笑:“我只是呆得懒了不愿动。”

        小翠眼珠一转:“前几天听东殿的姐姐说,有个冀王来京了。常往宫里走呢,搅得那边热闹得很。”

        白秋怜点点头,原来这么快便已到了:“你莫不是想去看看?“

        小翠脸一红:“公子说笑了,奴婢只是听说冀王已经选好了王府,今晚皇上要设宴庆祝。我还想,公子何不去瞧瞧,肯定热闹非凡。”

        白秋怜失笑:“傻丫头,陛下设宴岂是想去就去的。而且,我一向喜静,纵使真让我去,我倒不愿呢。”

        小翠噘噘嘴:“公子也太静了,这宫中的道理我也是明白些的。若不结交贵人,岂不是要像那些冷宫中的娘娘一样,一生困在此,清清冷冷,无人理睬,永无出头日。”

        “小翠,”白秋怜叹口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又不是宫中嫔妃,哪有什么冷宫之说,少去热闹地少惹麻烦才是真的。”这小女子,还是懂得太少,只看到表面啊。

        小翠歪歪头:“那,公子出去走走总是好的吧。我看公子白得都像纸人了。”

        白秋怜细细一想,自己确实活动少得可怜,身体总感觉软绵绵提不起劲。

        “也好,”白秋怜起身,“一会便回来,你就不用跟来了。”

        小翠顿时喜笑颜开。

        皇宫对于白秋怜来说,实在是个太熟悉的地方。慢慢走着,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曾有回忆,痛苦而隐忍的回忆。

        第一年进宫因为不熟悉昏君的脾性而惹怒了他,细细的针扎入雪白的身躯,即使私处也没有放过。极痛,却不敢挣扎。透过冷汗,几乎看不清皇帝淫笑的面庞……

        在牡丹花丛中,陛下称其人比花娇,然后,压倒。娇弱的花瓣皆落,洒在身上。下体撕裂般疼痛,被猛烈地撞击。手指深深陷进土中,即使如此,仍然微笑着,诱惑着,吸收着泪与血的花瓣,散发出糜烂的香气……

        还有那漫天飞雪的冬日,身着几乎透明的红纱,在雪地里舞袖纷飞,摇曳生姿。赤脚在雪中踢踏,媚眼如丝,只为博得那坐在长廊上身披裘皮抱着暖炉的皇帝陛下眼中的痴迷……

        还有那池水,那假山,那清泉,一切一切,冷漠的看着。如同一场梦,可笑而荒谬。如今,大苈王朝的梦醒了,白秋怜呢?白秋怜的梦……醒了么?……

        白秋怜抬起头,太阳明晃晃,照得人眩晕。可是,很温暖,让人平静下来。园子依旧是那个园子,楼台还是那个楼台,一样的长廊,一样的湖水,自己依旧站在这里,看着水中的倒影,依旧是那副容颜……

        “你在做什么?”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似乎,还带有一丝紧张。

        白秋怜微微一怔,转过身。

        “陛下。”没想到竟会相遇。

        赵启彻冷冷站在不远处,后面跟着太监宫女捧着锦盒拿着蒲扇,到像是在游园。

        稳稳走到近旁,细细看他。方才几乎以为他要跳下湖去,那样孤伶地站在岸边,柳树的阴影在白衣上晃动,散发出离世的味道。可是当他转过头来,却还是那温和淡然的笑。

        “这湖中有什么,让你如此专注?”

        白秋怜眼波流转:“……小人只是走得乏累,在湖边发呆罢了。让陛下见笑了。”

        赵启彻转向碧波,水纹粼粼,隐约有小鱼一滑而过。一阵沉默——

        白秋怜微微抬眼,看向赵启彻。棱角分明的侧面,高挺的鼻梁,锐利的眼神,虽然只是那样站着,却掩不住器宇轩昂,英姿勃发。当初,与玉石选择了他,是正确地啊——

        正想着,赵启彻恰好回眸,两个人的视线交汇,竟一时都怔住——

        深邃如潭水,漆黑如夜空,犀利而冷傲,白秋怜望着他,好像要被吸入一般。

        墨绿如玉,清澈如镜,坦荡而高洁,似有魔力,让赵启彻移不开眼。

        两个人就那样站着,对视,连风都静止——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白秋怜垂下眼,淡淡的阴影投在白皙晶莹的肌肤上。

        良久,赵启彻开口:“……朕已下旨,三日后废帝李疆车裂于东华门。”

        猛地抬头,白秋怜一脸震惊地望向年轻的皇帝:“……陛下?!”

        赵启彻盯着他,缓缓道:“朕不想做失信之人,既不想失信于天下人,也不想失信于戴爱卿。你……终归是有功,朕若杀你,岂非叫人齿寒。所以,白秋怜,要杀的只有一人,要死的不应是你。”

        “……陛下,”白秋怜深吸口气,“大将军李云一代名将,忠贞不二,刚正不阿,小人使其含冤受死,家破人亡。此罪如何能赦?陛下又如何向李将军遗孤交代?小人不知害多少人贬官流放,妻离子散,陛下的厚爱小人心领了,只是小人……该为自己的所为负责……”

        皇帝的脸色顿时暗下来:“李将军虽为名将,但迂腐不化,他若不死,朕不知还要损失多少兵力才能拿下这江山。其他人也是一样,各为其主而已,没有什么罪不罪的,你明白么?”

        白秋怜沉默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

        “……陛下是打算诏告天下么?……”

        赵启彻微微眯眼:“……今晚朕在广和殿宴请群臣,你……也来吧。难道你想一直背着污名么?”

        略微俯视,白秋怜低着头,柔软的发丝垂下,有几丝缠绕在晶莹的雪颈上,长而浓密的睫毛轻颤着,掩盖住一汪碧波。无暇的面容在树荫下显得有些发青,绯色的唇紧紧抿着,良久,低低的声音响起——

        “谢陛下隆恩。”然后,跪下,深深地磕头。

        赵启彻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紧,冷冷地望着面前行大礼的男子。

        白秋怜慢慢站起来,什么也没说,始终低着头看不清神情,转身离开。

        太监和侍女们站在不远处,惊异地看着白衣男子连一句告退都没吭地自顾走远,陛下却什么也没说,死死盯着那人的背影。不知是不是被树荫笼罩的关系,陛下的神情模糊不清,唯独那眼,亮得吓人——

        华灯初上,结束暴政之后的第一次宴会,每个人心里都很重视。太监宫女们捧着琳琅满目的食物酒水,穿梭于广和殿外那长长的回廊上。

        大殿中早已摆好了桌椅,放上新鲜的瓜果。千盏九龙烛明晃晃,映得殿中绮丽的壁画更加生动鲜明,长长的幔纱从高高红梁上垂下,上面金线绣着繁复的纹样隐隐发亮。汉白玉地砖上铺着暗红的地毯,踩在上面柔软舒适,悄无声息。

        鲜有的奢华在熏炉的香烟中影影绰绰,带给人莫名的安心和喜悦。

        宫女的裙摆随着走动轻轻飘摆,细碎的脚步滑过,忙碌着,小心翼翼地摆好花瓶。陛下所坐的软榻长桌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素手平抚好靠垫,将酒盏放在易拿的地方。

        时辰差不多时,官员们陆陆续续都来了。穿着一丝不苟,鱼贯而入,坐在属于自己品级的位置上,和同僚笑谈聊天。整个大殿金壁辉煌下,热闹非凡。

        白秋怜静静站在屋中窗前,和大殿的喧闹完全相反,没有点灯,又静又暗。他就站在一片漆黑中,淡淡月色透过窗纸轻轻落在身上,微微显出幽幽白光。

        小翠立在身后,看不清白秋怜的脸,却不敢开口。

        黄昏时,戴大人托人带了一件衣服过来,想是听闻白秋怜也要出席宴会,思及其衣服全是简简单单到有些寒酸,便送来一套。

        依旧是白色,但上面隐隐绣着淡青色花纹,袖口和领口用金丝纹了典雅的图案,一看便知做工精良,非寻常作坊所出。

        白秋怜现在就穿着这身白衣,头发挽了上去,用白丝带系住,长长的丝带垂下来,几乎到腰部。没有了发丝的遮挡,修长细腻的颈项露了出来,衬着衣领,显出优美的弧度,勾勒出尖尖的下巴,清瘦的脸庞更加秀气。

        已经站了很久,一动不动,小翠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这样的公子,没由来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搂住他给他以安慰,虽然小翠并不明白到底要安慰他什么。

        脚步声,两名太监走了进来,看到黑漆漆的屋子愣了一下,但很快掩饰下去,必恭必敬地朝白秋怜行礼。

        “白公子,请随我们走吧,陛下在等了。”

        沉默了一下,白秋怜转过身来,无波的面容,无波的声音。

        “有劳公公了。”

        离得远远的,就能听到广和殿中热闹非凡,夹杂着鼓乐声,一片欢快景象。

        白秋怜立在殿门外,等待陛下的传召。

        有一点微风,衣角轻轻动了动,转瞬又落了下来。站在喧闹的大殿外,那抹白影看起来异常单薄脆弱。宫女和太监捧着食物从白秋怜眼前走过,个个喜气洋洋。白秋怜却毫无表情,低垂着眼,仿佛进入冥思。

        “白公子,陛下请您进去呢。”先前的太监走出来,满脸笑意。紧接着,一声大嗓门往里报到:“白秋怜白公子到!——”

        缓缓的,白秋怜抬起眼,直直地望向大殿内,里面因为这一声报,谈笑声顿时淡了下去,连鼓乐声也停了。

        ……抬脚,迈入——

        万籁俱寂——

        空气的流动有些微的凝滞,众人回望,白秋怜缓缓走进。

        没有风,但雪白的衣袂随着脚步翩翩飘起,行过之处,隐隐绕出一缕清香。沉静的面容直视前方,墨绿的眼眸幽光流转,摄人心魂。莹白的肌肤在烛光下发出珍珠般的亮泽,映出绝世的绯滟。

        修长的身影在柔软的地毯上一步步走过,目不斜视,却引出令百花失尽颜色的风采,令岁寒三友都折服的高洁。

        惊艳过后,众人表情复杂,蔑视,厌恶,冷漠,迷惑,甚至痴恋。

        白秋怜有些恍惚,高高的殿堂,众多的大臣,似乎从前也这样走过——作为老皇帝炫耀的物品般,穿着华丽的礼服,浅笑着,射出诱惑的眼神,在大臣馋涎的目光下穿梭。

        余光扫过,见过的,没见过的。看到了玉石,焦虑担忧的神色,还有东方炎,微笑鼓励的表情。赵启彻站在尽头,一身明黄分外耀眼,深如暗谭的眼看不清思绪。他的身旁坐着冀王,与赵启彻相似的面容,却显得粗犷豪放许多。然后——

        好像看到了什么,又好像没看到什么。在冀王身边坐着一名身着青衣的优雅男子,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凤眼半眯着,眼底闪动着幽寒……

        白秋怜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撕裂了,茫然的抬眼,却什么也找不见。

        “白秋怜听旨!”

        “前朝宫妃白秋怜实为朕之心腹,潜入宫中,卧薪尝胆…………”接下去是冗长的赞誉之词,白秋怜跪在地上,盯着地毯,手慢慢收紧。

        “…….鉴于此,特诏告天下,白秋怜实乃国之功臣,封内阁侍读,官居五品。另赐金银各千两,丝绸五百匹…….”等到封赏也都念完,太监啪地一声合上圣旨,平举起。

        “……臣领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白秋怜公式化地念着,接过圣旨站起。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白秋怜也不太清楚,只听得赵启彻对列位大臣说了几句,然后又开始奏乐,舞姬轻佻地扭上来,长绫纷飞。太监宫女忙碌地走动,替换着桌上的美食酒水,一片歌舞升平,热闹景象。

        总感觉烛光好刺眼,身上忽冷忽热,白秋怜恍恍惚惚走出殿外,竟失了平日的镇定。殿后安静了许多,昏昏沉沉,倚靠着围栏。心底躁动着,有个声音在问:为什么?为什么?!——

        胸口好闷,白秋怜惨白着脸,躬起背,青葱般的手指痉挛地抓住衣领,好像脱水的鱼儿,努力吸取着氧气。

        “秋怜!”戴玉石一脸惊惶地跑出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白秋怜转头,看向戴玉石的眼神如此陌生:“…….为什么……为什么…….”

        “…….你别急,等我慢慢和你说。”戴玉石扶住白秋怜下滑的身躯,面前的玉人睁着大大的眼,浮起绝望的神情。

        血色从白秋怜脸上迅速褪去,表情骇得吓人,抓住衣领的手好像没有痛觉似的越收越紧。

        “秋怜,你别这样。冷静下来听我说。”戴玉石紧紧搂住白秋怜,声音因为心慌而颤抖。

        可是白秋怜此时痴了般,眼神直直的,空洞而凄楚,一丝血丝从紧闭的嘴角流下,衬在苍白的肌肤上格外触目惊心。

        “东……东方大人!”戴玉石吓得往大殿内呼喊,旁边的太监惊慌地跑进去找东方炎。

        “……为什么他在那里,为什么?!”白秋怜猛地推开戴玉石,“为什么?他为什么还活着?”

        “………….大人是在说我么?”一声浅笑,冀王身边那位青衣男子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

        戴玉石一惊,恨恨地瞪了那人一眼,又忙不迭想去搀住白秋怜。

        白秋怜与那人对视着,然后——喷出大口鲜血,白衣染上了朵朵梅花,看起来分外妖娆。那人轻轻走近,毫不在意也被沾上猩红,揽住白秋怜的腰,脸上笑得开怀:“秋怜,我好想你…….”

        银牙几乎咬碎,天旋地转的黑暗袭来,在昏厥前,只来得及吐出——

        “……善…安!……”

        一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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