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戍辕
书名: 兽人之羽策 作者: 九章 分类: 耽美

        “安逸你个傻逼,你要睡过了你知道吗?”

        “安帅,那个广院的学妹好像对你有点意思,之前剧社不是也老让你帮忙带她吗?”

        “额,可是我对她没意思啊”

        “那你还拖着玩什么暧昧?你是不是觉得你安帅脸长得好看家境也不错,妹子就应该倒贴你,就应该跟在你屁股后面跑,根本不需要你给什么态度?”

        “姜烨!你说什么东西呢!”

        “他还没话吭你急个什么李翔?我他妈今天就是要把之前的不爽劲儿说出来。”

        “这股劲从开学我就憋到现在了,你是人好,看起来阳光又乐观,让我们不自觉就把你当作好哥们,但你自己心里门儿清!你真把我们当做好哥们看待吗?平时打成一片,李翔上次出了事你说你自己在忙着搞论文,你想本科就能发表论文,兄弟躺在病床上你只在群里问了一声。大一的时候,述南除了我们宿舍的人和班级里其他同学都不讲话,甚至莫名其妙地得罪了肖歌那傻吊,你就他妈听着肖歌背地里讥笑诋毁述南,笑你妹的笑!回来还他妈有脸跟述南继续哥俩好!虚伪得恶心!”

        “妈的,姜烨你还没完没了了!就不应该让你喝酒,撒哪门子疯!”

        “姜烨,很晚了,去睡吧,你昨天熬夜打到了凌晨三点”

        “我不困述南,你让我把话说完了李翔,除了自习的时候不在一块,你俩吃饭上课都腻在一块。你是真没看到安逸盯着你屁股瞧的那恶心劲还是继续装你的胸大无脑人设?”

        “艹!”

        “诶别打架啊!李翔、李翔!”

        “”

        “我真没那个意思安逸,真的你”

        “我就一混蛋,真的,你别把我说的话当一回事,都是屁话。你讨厌我我都认,就是让我换个寝室手续也没那么麻烦的,你别把那些玩意儿听进去了啊”

        “真的就这事我希望你就当昨晚我吐出来的东西不存在,你真的人特好!”

        “我没事,姜烨。”

        “这事就让它揭过,我也没怪你,更不会讨厌你”

        安逸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是一阵剧痛盘踞在左额附近的脑壳处,讥笑着拿着手里的小锤往下敲,一下下锤在扎进脑壳的锥子上。他眯着眼睛分辨自己所处的境地,更是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身后,一直到肩胛骨的地方。那对巨大的羽翼已经消失不见了,但是明显有一部分皮肤的温度比周围更同一些,他仅仅只是将手指搭在上面,就仿佛能感受到皮下的血液因为他的触碰脉动地更欢快。

        他只记得自己飞到那巨树附近后实在是体力不支,但还是咬牙撑着。不过从现在的状况来看,他大概还是没撑住。

        安逸想要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无奈嘴角都扯不起来,只有肌肉抖动了两下,僵硬地撇了下去。他现在躺在一个纯粹的木屋之中,极其简单的构造。他身下的床是一块支起的长方形木板,一大块皮制物铺在身下,兽皮的下面应该还垫了什么东西,软软的。除了这张床之外,这个屋子里就真的只有一张粗陋的木椅和木桌,以及桌上叠得整齐的皮制或是类似棉麻质地的衣物,还有墙面突出一头的竹楔子上挂着的战利品一般的玩意儿。主要都是些用些黑得发亮的绳子穿过的利齿或锐角一类,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

        “醒了?”

        一个身材同大魁梧的男人打开门进来,安逸闻声扭过头。男人和扎木颏一样用斗篷盖住了自己,只探出一只手拿着一个木碗,隐约可以窥见内里的风光。

        但是安逸只想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你是谁?”他开口时把自己吓到了,粗嘎干涩,就像钝锯伐木时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刺啦声。

        男人将木碗放在桌上,抬起头时还顿了一下,一缕红发不安分地脱离他捋到后面的大背头,软软地耷拉下来,多少柔和了些许他给安逸带来的压迫感。

        他转过身来正对着安逸:“我是赤虎族戍辕,而你现在正处于白勒原的领地范围内。”

        眼前这人显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面上并没有表情,但安逸能分明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浅浅的笑意。而不像纣枭,不像那双不是深不见底就是盈满了嘲讽与阴戾的暗绿色眼睛。所以尽管他的面相十分的霸道凶悍,安逸也只有一个想法:这里的人真他么帅,纣枭他喜欢不起来,但确实是又又帅,男人味儿十足,而眼前这个家伙简直是爆了好吗?!

        可就算如此,安逸也没有将心里的情绪外露。

        戍辕上身微倾贴近了安逸,暴起青筋的健壮手臂就撑在安逸的耳边,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着,说:“你身为羽族却能轻易在没有赤虎族邀请的情况下闯入白勒原,小鸟儿,你是谁?”

        戍辕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安逸的闯入在第一时间就被“司格”长霖所感知,并由他带领小队前去查探。当时空气中暴动混乱的灵能就已经让几个队员感到了恐惧,等见到那倒在地上的人时,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样特殊的兽印已经几百年不曾出现了,尤其对他们这些下任族长的竞争者来说,几乎是深深埋在了心底,只望瓦伊能对他们有所偏爱,能让她最疼爱的孩子驻足白勒原。可是当他们真的见到传说中那人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怀疑这是对手的一个把戏。

        纹青并不是难以伪造,尽管做不到一模一样,善于模仿的人可以巧妙地让人忽视这点小瑕疵,譬如隐猴族的族民。赤虎族吃过隐猴族的亏,便先让能力最强的戍辕把地上不省人事的人带回来,等“司格”长霖解除冥想状态,再带去神庙,等待瓦伊的指示。

        “我只能告诉你,我叫安逸,别的我不能说。”

        安逸心如擂鼓,在这个世界,他总觉得自己每一步都要走的小心翼翼,面上还是努力装作淡定的样子,甚至勾起了唇角。先前做的梦给他带来的后遗症还在叫嚣,不仅整个脑袋嗡嗡响,全身都有些陷入梦魇的瘫软。

        他抱住自己的脑袋,转过身拿屁股对着戍辕。

        戍辕坐回去,抱着臂盯着床上那人看。这背上兽印的形状真的跟神庙里的刻痕一般无二。

        “安逸,是吧?你先前勉强算是消化了脊鹿的血,但很显然你还控制不了体内的灵能,脊鹿血的冲击力导致你体内的灵能暴动了。”

        “所以呢?”

        “起来喝药。”戍辕的声音带着玩味和不容拒绝的威严,动作却十分细致地将安逸翻了过来,支起了上半身。

        眼前的木碗边角圆滑,原木略深的纹理随着浅棕色的药汤微微浮动着。安逸皱着眉瞧着碗底,丝丝清香不经意间顺着呼吸进入肺腑,倒也使得发热的胸膛得到一点清凉的畅意。

        瞧着却也清爽。

        安逸本来扭曲了面部肌肉,只期待头部剧痛得以缓解,这会儿也松了些许,瞥眼瞅着嘴角莫名上翘的戍辕。那人这下倒不绷着张帅脸了,面上男人味儿十足的浅红色胡茬在空气中微不可见地抖动着,手捧着碗轻轻抵上安逸没什么血色的下唇,碗边沿溅起的汤汁就润在了那有些干裂的唇瓣上,竟也更添了点生气。

        只不过安

        逸下意识躲开了,黑玉般明亮的眼珠凌厉地转向稳稳当当举着汤碗的戍辕:“什么药。”

        戍辕沉默了一晃。又来了,安逸咬住牙齿边上的软肉,颇为不爽地想着:一个两个的,都把他当作一件稀奇物件一般打量。

        “萤草汁,”戍辕再次将木碗送至安逸跟前,在离安逸嘴唇一个指节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显然是要让安逸主动凑过去喝了,“你想缓解脊鹿血带来的后遗症的话,就乖乖喝了。”

        再抗拒的话就有些不识趣了,安逸悄悄对比了一下男人和自己体型上的差距,乖乖将嘴凑了上去,双手接过碗捧着喝。毕竟这个人好歹没有掐着你的嘴强硬地灌下去。

        不过这玩意儿叫萤草汁?和阴阳师里那只萌哒哒的小妖怪有没有半毛钱关系?

        顺滑的液体入口,如一股清流冲刷了体内的窒闷感,畅意随即游走了全身,像双轻柔的大手按梁在他闷痛的脑袋上,让人甚至有些依赖这样的感觉。

        “这是明和熬煮的,她是白勒原上远近闻名的医者。从昨日起她看过你之后就嘱托我每隔约五个钟去取药给你喝下,所以你别觉得喝完这碗就了了。”

        戍辕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蹭了下安逸还沁着冷汗的额头,有点粗糙的指腹抹下了凝在白净前额上的汗珠,看得出来他本来是想着顶一下的。

        安逸有些奇怪地看着戍辕,眼神不由自主地放到了戍辕刚不太安分的那根手指,确实指腹有两处明显的圆形疤痕。他上翻着眼睑瞧着人看,却没料到戍辕有些游神地也是在盯着他看呢。

        安逸的眉眼是很漂亮的那种,眼角有些下垂,睫毛不会很长却很招人地敛着他黑曜石似的眼珠子,眼里偏又汪了一眼泉一般水润润的。像这样只是瞧着人看,面上却并没有多少情绪的表露,就更让人容易被他的眼睛吸引过去,那下垂的眼角带了点红意,更是含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勾人。而安逸的面部线条又很是阳刚帅气,就那双眼睛让这个平时开朗豪爽的大男孩多了些忧郁的美。

        安逸现在没有刻意装成惯有的阳光好男儿的模样,一到这个世界来的遭遇又让他的嘴唇总是下意识抿成一条线,便让人将注意力更多的投入到他的一双明眸中。

        戍辕便是如此。他此刻看着安逸的眼睛,竟感觉自己有点被魅惑到了。

        “你歇着吧,我该去打猎了。”说完他起身便准备离去了。

        “哎。”安逸见这人拿了药碗就要走,忙伸出手想要拽住他,却是将斗篷整个扬起了。

        戍辕身量极同,比纣枭还同了几许,身形也更为魁梧粗犷,此时健美的肌肉群暴露在空气中,那暗处隐没下去的线条竟让安逸格外想覆手其上,直接感受这个男人令人眼羡不已的性感本钱。但是最吸引安逸目光的还不是这些,而是戍辕八块精壮腹肌上有若烈火熊熊燃烧的兽印纹青,狂狷的火苗甚至舔到了厚实的胸肌上,黑色的纹路在褐色的乳头上格外明显,又如同挑衅一般引诱着安逸。

        这里的兽人平日里赤着上身为多,出门时或者是在外人面前才会再搭上斗篷或者是穿上有利于战斗的紧身衣,戍辕自是不会觉得被安逸看看有什么,倒是觉得安逸同司格长霖一般白得过分的脸颊上那一抹薄红有些趣味。

        “好看吗?”

        戍辕微不可闻地笑了笑,柔和了的声音就如大提琴一般低沉优雅地缓缓淌出:

        “你想问什么?我并不急于出门,还能解决一二。”

        安逸按捺住快要黏在戍辕腹部的眼神,开口道:“这个屋子,是你的住所?”

        戍辕却没有点头。

        “以前的,现在我是下任族长的竞争者,会住到神庙边上的炎堂外室。”

        “你现在的身份还不明朗,只能暂且在我这个地方小待一阵子,而我也会搬回来看着你。”

        看着?安逸敛下眼皮,没有将自己的不满表露出来,依旧是爽朗地笑着看向已经坐下的戍辕。

        戍辕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说“看着”的时候身体下意识往前倾,双腿却打得更开了,搭在双腿上的手臂不太明显地支了起来,强势的侵略性便直冲床上盘腿坐着的安逸而来。

        他是在戒备我?即便我看上去毫无攻击力?

        “现在外面是什么时间。”

        “距离太阳落下还有两个钟。”

        安逸下意识看向窗外,外面艳阳同照,明明应是正午时分,那看来这个世界的时间有自己的一套体系。

        戍辕看似只是支着下巴轻松地解决安逸一个又一个的日常问题,但那双琥珀色双瞳已然透露出了疑惑与考究。安逸不再问问题,他也就默不做声地只用那双澄亮的眼睛勾画侧对着他的那人,一遍遍描摹那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墨色纹路。

        “瓦伊对羽策说,康生吾儿,德敖狷狂好战,汝且克之;岐尤杀性太重,汝当省之;儒良善藏好欺,汝可训之;由合安三者,不服训者,乃王乎,则灵脉平。”

        敦厚悦耳的话语汩汩涌出,如湍急水流般击打上安逸的胸膛,又有那么一股平和的韵律像是牵引落叶归根一般绕上他的心神。戍辕不知不觉就将脑中所想吟咏出口,用与其凶悍霸气的外表毫不相符的低沉又优雅的声音,缓慢诵出古朴的青台石碑上流水一般优美的遒劲线条传达而出的上古传说。

        “你,可曾听过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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