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两侧端着碗早餐，阳光透过扁宽的铁栏窗在地毯扫出一片明亮的格纹投影。
“一个人住不无聊吗？”
同信仰脸把芝麻糊喝干，脸颊在碗沿印出一道黑芝麻弧，“我习惯了。”
“没有女朋友？”
“没有。”
常烁看他一眼，“男朋友呢？”
“没有。”
“有过吗？”
“没有过。”
“没喜欢过人？”
同信重重地咳嗽一声，端起两人的空碗走到洗碗池，常烁盯着他发红的耳根看了会儿，从沙发上摸出遥控器，打开电视。
“你是我的粉丝吗？”
同信在厨房嗯了一声，常烁微笑起来，“什么时候开始的？”
“挺早的。”
“是嘛，我出道还没多少年。”
同信又不说话了。
少儿频道里，一个女学生正穿着小裙子字正腔圆地用英文做自我介绍，主持人弯腰微笑，“你真是个多才多艺的小”
常烁一抬手，切换到音乐频道。
哎呀呀/宝贝拥你入怀/小甜饼惹人爱/月色下我心绪澎湃
甜蜜的女声戛然而止，屏幕一黑，遥控器被丢进沙发夹缝。
同信洗碗归来，“没有喜欢的节目吗？”
常烁摇摇头，“你有没有乐器，我想玩。”
同信摸摸脑袋，“我不会。”
常烁向后靠在沙发上，重重地呼了口气。
“不过我有书。”
“我看过你的书架，计算机理论之类的我看不懂。”常烁瞥他一眼，“还是聊天吧。你叫什么？”
同信在沙发坐下来，“我叫同信。”
常烁伸出手，“常烁。”
同信伸手和他握了握，常烁抬手看手表，“现在8点23分，你几点上班？”
“今天调休不上班。”
“哦，你平时周末在家不出去？”常烁看着同信身上的居家睡衣和棉拖，又眯起眼睛看窗外，“阳光不错，适合走走。”
常烁别过脸去看窗外，同信看着他下颌、脖子或青或紫的伤，拧起眉头，“我先给你上药吧。”
常烁平静地回看他一眼，点点头在沙发躺下，同信取回药箱时他已经在不着寸缕地在沙发趴好了。
同信快步赶来扯过毯子往他下身一盖，又急匆匆到窗边，“哗”的拉上窗帘，转头和常烁对视时，心有余悸还在眼底。
“上药吧。”
经过一宿，伤口略有好转，同信的搽药动作也稳健不少。常烁扯出硌在腰际的遥控器打开电视，边听歌手演唱，边和同信闲谈。
“我差不多一周后走。”
同信动作没停，用鼻子发出个模糊的“嗯”。
“我不能去医院，所以找你帮忙，身体情况请你帮忙保密，事后给你酬劳。”
“我自愿保密，不需要酬劳。”同信小心翼翼剪下纱布，贴在他的伤口，常烁皱着眉“嘶”了一声，同信语气很真诚，“我会立字据，绝不泄密。”
常烁回头看他，“谢谢。”
音乐频道里传来女声翻唱经典英文曲目《昨日重现》，主持人为了活跃气氛还特意问了女歌手的英文名。常烁转头问同信知不知道自己的英文名，同信不假思索地报了出来。
常烁在同信的搀扶下坐起来，抓着衣角准备套恤：“你有英文名吗？”
“有。”
“你叫什么？”
“。”
“什么？”
“。”
?
常烁衣服穿到一半，举着手臂缓缓转头和他对视，“你认真的吗？”
同信点头，“我就叫。”
“哦。”
常烁一把将衣服套上，低头拽平了衣角。
休假的两天，同信就连置办生活用品，购买新鲜果蔬都通过外卖解决。每回有人按向门铃，他就让常烁躲进主卧，避开人的视线。
网上并没有任何关于常烁消失的讨论，经纪人偶尔给常烁打电话，也能被他搪塞过去。
两人继那次酒后乱性后就再没除上药之外的亲密接触，两人头脑清醒地维持着施救者和被救者的关系，几天后聊天内容也渐渐由询问天气年龄到了生活习惯，常烁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也在点外卖习惯上暴露无遗。
“不加葱不加香菜不要麻不要辣，多加醋，”同信读完看着常烁，“确定吗？”
常烁目不转睛地看着电影频道：“嗯。”
“你不吃麻辣？”
?
“嗯。”
同信挠挠头，视线在店名“川味麻辣烫”上晃动着，最后还是把怀疑咽了下去。
“平时很忙吧，我看你很少发微博，”同信给常烁倒了热水，把消炎药放在茶几，“歌手平时都忙着录制歌曲吗？”
“跑通告和应酬比较多。”
“有出新专辑的计划吗？”
“暂时没有。”常烁扯了张纸巾，慢条斯理擦了嘴：“近期没有灵感我明后天大概就走了，谢谢你这几天的收留。”
同信含糊地应了一声，走到窗边看天气，常烁合上外卖盒丢进垃圾桶，跟着走过去看窗外。
阴云天气，电线在公寓外斜织着，黯淡的云片和天空被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有一只鸟在对面降落，啄啄羽毛后振羽飞走。
同信抿唇，“又是阴天了。”
“嗯，过几天要赶通告。”
?
同信点点头，“注意保暖。”
两人在沉默里各怀心事，常烁率先回到房间收拾衣服，同信转身看着他的背影，目光里带着欲言又止的黯然。
常烁拿起同信买的睡衣，冷眼看着后领口的“”，耷拉着眼皮把衣服裤子叠好放进衣柜，又从床头柜里取出整包香烟搁在桌面。
手机在兜里震动，他掏出手机面无表情地看着来电显示，让铃声响了整整十余秒才接起来。
“我知道，但是那天我受”常烁冷漠地垂眸，“哦，他生气了。”
常烁一边听着那头絮絮叨叨的抱怨，一边把卧室窗户推开。他在唇边衔了根烟，蹙眉低头点燃。烟雾在身体里走了一圈，把烦闷洗去大半，郊区的夜晚很安静，他在黑暗中站在窗口一语不发地抽着烟。
常烁指间夹着香烟，略一清嗓，“明天吧，我身上伤还没”
常烁的声音在喉口一阻，生生被电话那头掐断，常烁脸上的表情渐渐冷硬，像块融不化的坚冰。
“你不用过来，两小时后广场集合。”
电话挂断，常烁深深吸了一口烟，把剩下的半截烟头掐灭在烟灰缸，身后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
同信进门，犹豫着没把灯打开，“你有空吗？”
常烁在黑暗里点头。
“我想
问问你明天几点走，我准备了”
“很抱歉，我等会儿就走。”
同信“啊”了一声，呆愣地站在原地，目光发懵。
“不好意思，在你卧室抽烟。”
同信回过神来，连连摆手，“没事，明星压力大，我知道。”
常烁弯腰把床头的小夜灯打开时，视线落在床头自己出道一周年签名海报上。他缓缓在沙发落座，目光平静而温和。
“我一小时后出发，陪我聊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