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1-21 23:36:23 字数:3083
这一年实行在通知考生高考成绩、公布个分数段考生人数和公布全省各批次录取最低控制线填报志愿的方法。
顾思年知道自己的成绩是在高考成绩可以查的前一天,爸爸说是在最高分数段的前列。
数学仿似是个笑话,因为难,难住了大家,所以把一直被数学拖后腿的她总成绩拉到了前面。所谓世事难料大概就是这样子吧,原来的死穴竟然成了希望的源地。
有了希望,便不自觉地想起那人。那些放弃的念想终是成了记忆中的不经意不坚定的念头。
有些情感在我们的身体里根深蒂固。或许与时间无关。或许与得失也无关。
苏温婉打电话来的时候她正捧着水蜜桃汁听罗大佑的《歌》。
“我坟上不必安插蔷薇,也无需浓郁的柏树。让盖着我的青青的草,淋着雨也沾着露珠。”
这是种宁静的死亡。生与死是都应该是是随缘的东西。无从回避。回避生是不可能的,因为既然生下来就要活下去,回避是不行的,是背离自然与情感的法则的。自杀是个例外,然而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情,因为现在是活着的,总有一天是要死的,回避死也是不可能的,自杀也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顾思年,我考得不错哦。请我和双拼!”她完全能想象得出那头是如何兴高采烈。只是这孩子未免也太没心没肺了,万一对面的人考得不好怎么面对。失意人前勿谈得意事这孩子不懂么?唉,想来大概是不懂的。算了。能像她这么直肠子的娃现在也是难找了。
“老地方?”
“嗯嗯。”
又是……仲季书。上次看来这人不是对第二名有意思吗?怎么总黏在苏温婉后头?
“你好!”来人似乎也看出了顾思年的疑惑,略微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你好!”
“阿姨,我的双拼好了吗?”
“温婉呐!马上就好了。诶,分数出来了吧。温婉考得不错吧。”
“嗯嗯!”
顾思年和仲季书同时看着猛点头接过双拼的某人。无语望苍天……就算考得很好很好很好……你丫也该谦虚点好么!
依旧是……老地方的肯德基。果然是全国连锁的免费厕所和纳凉亭。很好很有效。
点了些小吃三杯可乐坐下。
“小年我跟你说啊,听说排下来我还是班里的第三。厉害吧。嘿嘿,老四还是老四。”
听了这话,旁边一人不乐意了,嘀咕道:“不就多一分嘛,至于得瑟成这样么?有本事跟庄黎比去。”
“诶诶诶,老四你怎么现在总是偏着庄女人啊。自从……自从……对啦,自从那次老大跟庄黎说话你凑过去然后说了几分钟话后你就变成这样了。啊!是不是老大喜欢庄女人,让你不准找她麻烦。哎呀,这可怎么得了。我们英明神武的老大怎么会被那个女人勾了魂。不行不行,我一定得把老大解救出来……”
仲季书脸由红转青,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黑,小心翼翼地看了顾思年一眼,赶紧打断了苏温婉的胡言乱语滔滔不竭。
“奶茶能乱喝,话可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见咱老大跟庄黎好了?人家大好一姑娘怎么到了你嘴里就面目全非了呢。严正跟你声明,老大身家清白,你别乱猜乱说成么?”
“哼,不是最好。话说老大考得怎么样啊?”
“你说呢?”
“当然是……人生四大喜之一金榜题名!”
“知道还问,浪费口水呢你。你准备报哪儿?”
“看老大吧。不过T大的话我的分数可能有点紧。唉,实在不行只能报F大了。诶,老大是报T大吧?”
仲季书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旁边一直没开口的顾思年,“T大,金融。”
T大,金融?
“T大不是土木工程才是最好的吗?我们家老头子还一心盼着我能去呢?”
“老大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你不懂。”
“哟,那你懂!哼!诶,小年,你报哪儿啊?你妈跟我妈说你考的不错。比我高好些分呢!”
原来这孩子不是没心肺啊,是缺心眼儿呢。
“T大。”
一句话定下日后的路程。又会是看不到头的漫漫追逐路吧。只是已经深陷其中,抽身失却所带来的疼痛远远比觅而不得的失望更令人伤心。
……
2003年夏末秋初。她跟着他来到T大。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学院不同系。他是金融。她是会计。
很难想象自己最终会选择如此严谨的专业。天性的散漫及不求进取并没有给她关于这门专业的任何优势。但相较于金融,本学院这项更偏文的专业或许更适合她。
当你没见过一样东西,乍一见觉着惊奇,便捧为珍品。这就是艺术。
艺术是特殊时段人类所产生的不同的审美观。而这种不同的审美观,来因自社会的压力,对现实的失望,理想的破灭,激发着艺术家寻找一种新的方式自我表达。
审美疲劳这个词则决定着普通人对艺术的贡献力。
当法国大革命轰轰烈烈对进行时,浪漫主义这种浓烈的情感表现手法便悄然走红;而当人们对启蒙思想家所渲染的“理想王国”感到失望是,印象画派便应运而生。
但为何梵高的作品到他死后才被人们推崇,用个不太恰当的词,“生不逢时”。当人们对过去的艺术形式还感兴趣还欣赏时,新的艺术形式带来的视觉冲击便是一种病毒,仿佛会侵害他们一样。所以他们排斥、抵制。然而当觉得失去韵味,新的便变成宠儿,这便是艺术的产生。
那人,便是一项不折不扣的艺术品,甚至远远超过简单的艺术。因为再没有什么能超越将他代替。从来不怀疑那人身上的光芒。恒常,不刺眼。吸引着你不顾一切地靠近,却又有些微微地淡漠礼貌地将你隔离。即使有某个新的物品能转移你的注意力,那也不过是暂时的站不住脚的一小段距离,终究是会慢慢回到原地,站在某处,抬头仰望。
她可以想象两年后的学生会必定是以他为中心。一呼百应,风光无限,即使他并不在意。然而人的能力区分便是如此。
她也想进去,当个小小的干事,不要权不要利,只要能靠得他更近便可以。然而又有些惧怕传说中的黑暗的事情。任何的组织都有层见不得光的案底。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前头还笑嘻嘻跟你道“早”,黄昏便使了手段将你拉向未知的漩涡。
人是最不可靠的东西。这是亘古未变的真理。有史为据。
然而她终究是进去了。
……
大一的课程基本都是公共课。高数英语马克思。似乎还是高中那样。只是不再有人管你,不再会早晨五点多就起,不再有压力。仅此而已。
她却觉得这样的日子荒芜得如同城市中高楼间狭长的天空,只那么一片,没有任何希望给你。贫乏,寡淡。她跟来了这儿。却不晓得要如何前进。
不是没有想过,如果不曾这般紧紧追着那人的步伐,而是,随了自己的散漫性情,继续跟画板水彩水粉素描笔相伴,跟到一个城市便就可以。默默学习,或许哪天可以成为不再这般渺小的人物,然后,便去跟他相识。
然而性格中隐藏的卑微怯弱让她没有这般的勇气,这样的赌局,她抖着手不敢下注。她怕就此脱离了轨迹。他的三维空间中,再没有她出现的可能性。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地跟着他攀爬地身影,选择性地复制着他的路程,即使跟得吃力,也总能在望见他那挺直的背脊时发出心满意足的喟叹。
可是,现在呢?又是茫茫的遮住所有的白雾。她分不清偶尔投来的亮光来自哪里。踌躇,犹豫。似乎哪个方向都是背道与偏离。她尝试着破除这般诡异的味道,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变得独立坚强自信,告诉自己可以承担起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却终究是如同流落飘零的灵魂般在孤凄中摇摆不定。
夜是万籁俱寂的夜,她似乎听见左手的血在不断地翻腾聚拢,似是想要冲出她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她辛苦积攒的关于自信与勇气的鲜血,似乎终于按捺不住对她这失败的主人的失望与唾弃,在这万分沮丧失却所有希望看不见未来的时候,从她左手指尖缓缓流走。无法掌控它们,也没了控制住它们的力气。期待与自我幻想所给与的力量已经全然耗尽。其实所有的希望都是从现实出发,结合了幻想让我们更加坚信前方的光芒却终究破灭于想象。
许蕴生。你看你似乎就在附近,却又仿似已经到了我所迈不进的山间密林。我曾经以为一直追着你走就可以,怎会料到今天这样的结局。你还是那个如曼陀罗华般洞察幽明的你,甚至更加睿智清明。而我却还是渺小如颗粒的我。
可是……可是……我依旧不想放弃……
捧着书踏上图书管的阶梯。不知道到底怎样才是捷径。那么,她选择最古板的方式可不可以?
“你好!”
顾思年抬起头。那只鹦鹉孔雀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