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撤退

        晏家满门忠烈，他以为晏云羲定会毫不犹豫地应，看来是他想错了。

        乱世之中，君择贤臣，臣亦择明君。尽管已经回了己帐中，耳边依旧回荡着晏云羲说的话。

        徐霈跪在他脚边，为他解开手上的层层纱布。姜珟垂眸盯着他玉润的侧颜，低声喃喃：我难道成不了明君

        殿若不是明君，这世上便再无明君了。徐霈垂首，小心翼翼地剥离他左手上伤粘在一处的纱布。姜珟拧起眉头，咬住唇，终究没有吭声。

        徐霈托起她满是水疱的手，指尖剜起清凉的药膏，仔细地涂抹。

        殿莫要妄菲薄。晋王并非真的认为殿做不了明君，只是他声音一顿，抬起首，见姜珟正侧耳倾听。面具的两弧长睫，敛住了眸底的潋滟水色。

        只是什

        晋王是气不过。徐霈轻柔地摩挲着她受伤的左手，长指缓慢地捏过青肿的手指。

        为何？该生气的难道不是他？

        晋王为公主一夜白头，怎容忍公主草草葬在沙漠？

        姜珟默然。他很清楚，沙漠里那个坟葬的不过是细作，是他不告诉晏云羲，即便是伤了晏云羲的心。

        殿莫要看轻己。晋王是借此事为公主头。徐霈为他的手缠上纱布，抬起长臂，轻揭开她的面具，露缠满白纱的脸。

        徐霈，我的心还不够硬。他忽道。

        徐霈一愣，轻声道：殿是天心最软之人。

        姜珟鼻尖一酸：我对他还有期待，以为他帮到我惜我已经不是姜璃了。

        晏云羲曾是姜璃心底的煦风。当他来时，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她却忘记了，他本是寒夜里的厉风，唯有遇上她的时候，才会收敛满身寒意。

        若晋王的心中真有公主，无论殿如何改头换面，也会一眼认。徐霈取他脸上的纱布。脸上的肤若玉般白润，缠布只是个障眼法。

        若是属，定会一眼看穿殿的装扮。徐霈的乌眸，亮如鲛珠，散着流光溢彩。

        姜珟却略过了徐霈眼底的亮泽。心底不是没有失落。曾经想要交心的人，却认不乔装的他。他又很庆幸，他

        手握寒刃，绝不把刀柄入他人手里，哪怕是晏云羲也不行！

        眸中的光寒了几分，却听帐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姜珟连忙用纱布缠了几圈脸，覆上面具。

        殿。来人身着重甲，用长剑挑开厚帘，入帐内的寒气逼人。

        廖将军？姜珟略感意外。廖将军镇守玉门关，是战功卓著的忠勇之辈。

        陛驾崩，玉门关上不想卷入是非，殿还是早日离去吧！他毫不客气地道。苍老的双目如鹰隼般锐利。

        姜珟讶然，几日前廖将军还是对她恭而有礼。

        廖将军，我是陛亲封的监军。

        他不为所动，沉声道：玉门关所属凉州，陛已经驾崩，此后我只听晋王一人号令。殿若是想留，还是先说动晋王吧。

        又是晏云羲！竟然逼着廖将军驱逐他！晏云羲想要的绝不是益州和凉州那简单。莫非他想要帝位？

        姜珟顿觉得一股凉气从身后窜起。

        请转告晋王，我日便走。事不宜迟，他夜必须将所有人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