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之升会社（为了顺口以后简称公司）刚才立一年多，主打产品是各种高级装饰相框，超薄室内发光广告箱等，这些产品在国内还是一片空白，所以原材料、加工器械都是从国外运来，老板是日本人，据说产业之大令人咋舌，还是议会里的一员。但是他很少来公司，办公楼的四楼是他的专用地，不经充许禁止入内，只有扫地的老王每周会去做一下卫生，但是也不能进入董事长室。

        林晨和陈天杻就在日之升安定了下来。两人第一次受到了公正的待遇，心中更感激林经理的雪中送碳，所以吃苦耐劳，任何事都尽心尽力去做。一个月后，两人都转为正式职工，两个月后，林晨升为机加工的班长；陈天杻转到广告部去学习。

        直到现在，林晨才知道，课堂上搞得他快晕死过去的“单片机”“basike”语言早已是老古董，林晨见过最好的电脑是“80586”型电脑，听说老外都在用“奔腾M”了。但广告部用的电脑已经是“奔腾二代”，林晨曾在报纸看上到过，这种型号Internet公司还在测试阶段，想不到老板神通广大，居然已经搞到国内来了，还有哪些扫描仪、数码相机、巨幅喷绘仪等等，全是世界名牌，先进得让他目登口呆，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原始人跑到现代了，自己也该学一些这方面知识了。此后陈天杻学了什么，晚上回到宿舍就得全教给他，遗憾的是没有机会亲自操作，光听只看不顶用。（事实上除了广告部的几个人，包括林经理都只是对这种高科技有点好奇，根本不知道它们的价值）

        有一天，林晨发现一份新产品的图纸有些问题，便到三楼去找林经理。经理室有一个客人在，林晨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时，林经理已经看到了他。

        “小林，有事吗？进来吧！”

        林晨走了进去，客人是一个年轻女子，二十出头，身材适中，上着翻领长毛白色短袄，领口的内衣绣了一朵小花；下穿暗纹绒布长裙。脸部线条非常柔和，眉毛疏而秀长，大眼睛明亮有神，下巴的线条非常柔和。要说美不是很美，但是却有一种温柔似水，明亮如月的特别气质。

        林经理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机加工的班长林晨。”

        那位小姐对林晨一弯腰，来了个鞠躬：“请多多关照！”林晨吓了一跳，有点手足无措，没有人对他这样行礼过，他不知该怎么回礼，有点手足无措。

        林经理指向了女子：“这位是总部新派来的幸月小姐，她精通中文、日文、英文、法文等，以后担任翻译的工作。小林如果有看不懂的外文图纸，可以找她翻译。对了，她暂时也要住在公司宿舍，等下你带她过去吧。都是年轻人，工作上和生活上要互相照顾。”

        林晨想与她握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脏得可以，对方的手却欺霜赛雪，这能握下去吗？他伸了一半的手赶紧收了回来，臊得满脸通红。

        今天是怎么了？弄得这么尴尬！

        林经理转身的时候，幸月对林晨眨了眨眼睛，做了个小小的鬼脸。林晨差点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局促不安的气氛一扫而空，林晨朝她吐了两下舌头，耸了耸肩。

        两人很快拉近了距离，在带她去宿舍的路上，两人很轻松地交谈起来。

        “你不是中国人吧？”

        “我不象中国人吗？”

        “气质不象，看起来象是日本人。”

        “我的童年在日本渡过，大学时代在中国北京，今年刚毕业。你怎么看待日本人？”

        “这个......”林晨从小就被各种电影电视媒体灌注，日本人是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坏人。长大成人后，有了自主的观点，知道日本人大部份还是爱好和平的，但对日本人也没有很大的好感，毕竟日本就在这个世纪侵略过中国，犯下累累罪行。“我觉得日本民簇是一个比较矛盾的民族，敬业、好强，荣誉感很重，既有和平友爱的一而，也有固执强捍的一面。”

        幸朋有点明白林晨的所指，她微微一笑：“每个民族都有这些特点啊，中国不是有一句话说‘一种米养千般人‘吗？”

        “哈哈，我其实不了解日本人，也许要从你身上了解日本人的个性呢。”

        此后很久，林晨一直没有确认幸月是哪里人，因为她没有正面回答过，但是幸月的言行举止，却是十足的日本女人样子：言行优雅，举止得体，很少发脾气，也不会高呼大叫。工件时间一脸端庄，有条不紊，从不以总部派来的身份自傲，任何事情都是以商量的口吻来征求别人的意见；生活中细声细气，而且时常会露出顽皮可爱的小女孩样子，高兴起来了还做个小鬼脸。她很快就变成了公司里人见人爱的小公主。

        幸月选了林晨斜对面，东边第一间两边有窗的房间住了下来。

        眼看就要过年了，林晨决定今年不回家过年，他身上没有多少钱，扣去来回的车费，连给父母买个礼物的钱都没有了，虽说父母不在意这个，但他不能让父母亲知道他这么落魄，他不愿意给双亲再添忧愁。

        陈天杻不知哪儿搞来的破收音机正在播放一首流行音乐，《一封家书》：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好吗......爸爸妈妈多保重身体，不要让儿子放心不下，今年春节我不再回家......。林晨听着听着，有点想流泪的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给父母写信了，也没有勇气回去面对他们期盼的目光，但是今天该写信了，而且只能捡好的事情说，让他们高高兴兴，心满意足地过个年。

        林晨和陈天杻邀请了幸月参加了他们的“除夕晚宴”。幸月不是在中国长大的，对过年没什么概念，但是充满了好奇。林晨写春联、剪窗花，陈天杻煎年糕、包饺子，幸月这个摸摸那个问问，她虽然在中国读大学，知道中国的“过年”，但没有参加过，对一切都感到好奇，特别对于这个“福”字倒着贴有点搞不明白。

        这个年虽然简朴，但充满了笑声，还响起了一串鞭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