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气温一般都会比日间更冷上几分,更不用说冬天的夜晚。风冷得人已是有一种刺骨的疼,手已经被冷得僵化,令人有种双手已不再属於自己的错觉……
晚上10:30分,这种时间可是夜游人最爱的出洞时分,但现在我和维深所在的地方可谓是人烟稀少,人影都不多一只。无他,因为这里是偏僻的海岸一角。
但今晚的主角和戏的高潮,都会在这里开场。
“还要等多久啊……寒,我们在这风里吹了都差不多20分锺啦……”维深轻声在我耳边抱怨著。
我不是不了解他的心情,在这能把人冷死的天气里,在海边接受海风的亲吻,就是穿再多的衣服也受不了──再加上眼前那一片毫无动静的寂静──一句话,又闷又冷又无聊。
“别吵,人家蒙荷先生那边不也跟我们一样在吹风吗?”我白了他一眼,只想他能闭上尊口,别吵得我越来越冷──这真是个能要人小命的天气啊……
我是上辈子做错了什麽,现在才要在这被维深害得受这种该死的要命的罪吗?……还有那帮杀千刀的毒贩子们,你们就不能敬业一些,早一点来吗?这种事又不是越晚越好,我们不都装睡给你们活动的时间和空间了吗?你们怎麽还不来呢?……
人一但太无聊,身体又正在受著冷风的吹袭,脑子就会有些异於平常的开始发牢骚。
有点无奈的自嘲一笑,我也算是体会了自讨苦吃的又一种形式了。
就在我正想著是不是该对那些该死的交易者们进行再一次的诅咒时,我跟维深藏身的那块岩石前方突然出现了两道光柱──那是车灯,而那辆车,我也认得──是韦恩。
只看到韦恩自车上步出,从大衣袋中拿出一把电筒,向一片漆黑的海面射出一道淡黄的光。
“他在干嘛?电筒有什麽好玩的?”维深附在我耳旁低声问。
我只想狠狠的瞪他一眼,然後用力的赏他一个爆栗子,但明显,眼下不是时候。
此时,韦恩正一关一开著手里的电筒,我只皱眉看著,脑中搜寻著这些转变的意思──
“他在用暗号……不是摩氏密码,应该是先前就说好的暗号吧……”我小声的对维深说,但眼睛还是没有移开韦恩的身影。
约莫过了五分锺有多的时间,在海面上有一艘游艇使了过来,船头上站了几个人。在那船靠岸後,又有几辆车从後来到岸上──看来……主角是到齐了……现在只等那正戏上演即可。
“为什麽要提前交易?”从船上下来的一个男人──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相信他也有一定的年纪了,他的声音很是沙哑而苍老的。
“对不起,我事先没能想到那两个人居然能挖出那麽多的东西来。再迟的话可能就会有危险了,主人。”只见韦恩……哦……现在也不能叫他韦恩了吧?那人已把喉间的隐藏式变声器取下,现在他的声音可是跟韦恩的一点也不像──那是一把柔美的男中音,其中还带了些许少年时期的高音调。
“那两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会有这种本事?”那老人显然是有些动气了,声音中含了些许的激动。
他的反应倒是让我有笑出声来的冲动──太过低估别人和看高自己的结果,就是招来失败──这个道理难道就没人教过他吗?
“哼……早就告诉过你们不要小看他们……咳……活该……”
韦恩?!──听到这个声音时,我跟维深不由得相视一愣。
那的确是韦恩的声音,再看看,才发现不知何时,一个明显身上受伤颇重的男人被两个大汉架著跪在那沙滩之上──还好……韦恩没死……
想想,他们大概是想留著他当替死鬼吧?──在事情操结束之後,杀了他,把他的尸体放在这海滩上,ICPO的人也就算是知道交易已经完成,一切也将无从查起,也就只能够不了了之的把案子结掉。很聪明的做法,只可惜,杀出了我这麽个程咬金啊……
“小子……就是他们再聪明,也料不到自己的好友会出卖自己……”
“我没有!……咳……”韦恩看来是内脏受了点伤,一激动,口里居然吐起血来。真糟糕,但没有死掉就好……“那是你们的人假扮的!”
韦恩吼著。随後目光转到了另一个“韦恩”的身上。远远的看著,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那种感觉,但我的确感受到了韦恩在看那人时的悲痛感觉,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哀伤,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我选择把目关疑开。去看那些从後来的几辆车上下来的人。
基本是跟蒙荷给我的资料里那几个毒贩的形像相符了。暗自点点头,我有手肘撞了维深一下,示意他通知蒙荷可以准备行动,然後自己又继续去看前面那正在上演的一场“好戏”。
“好了,我们也该抓紧时间做该做的事了吧?”那个假的韦恩像是躲避韦恩的目光一般的转过身,望著那些在跟我一样在一边闲著看戏的毒贩们。
那几人也合作的点点头。其中一个身材比较圆润的,戴了一顶一看就知道价钱不菲的皮毛帽子的中年男人用一口不太流利又带著些西班牙语的口音的英文开声──
“龙先生,你们也该把奶酪和白奶酪给我们了吧?钱我们都备好了。”
CottageCheese?……Cheese和CottageCheese有什麽不同?──这可是我掺和进这乱七八糟的事情里的原因,我当然不会忘了要把它了解清楚。
“奶酪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那老人回答。
“那CottageCheese呢?当时你说过会一起卖给我们的。”那胖子也不笨。
“钥匙现在不在我手上,但再过些时日,就自是能送到各位手中。”说这话时,那老人的眼中似带了几分愤恨──是针对我和维深的吧?我无声的笑笑,手伸到口袋里摸了摸那根他们所说的黑色钥匙。不知道他们要是知道钥匙就在他们身旁而他们却不知道时的表情是怎麽样的呢?
“你们应该对Cheese的药效很满意吧?”那老人接著说道。
“但它对白色的执著後遗也很强……过量的话,又没有解药的话会造成精神分裂吧……那个试验品不也是这样吗?”此时,说话的是一个身穿一身黑衣的男人。他要没说话,我倒是连有这人存在也没能察觉。
但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我──那个药品有精神压制作用吗?……如果真是这样……那皮尔深所说的白色恶魔我就能理解了。他大概是被人注射了过量的这中药物,之後眼中看的一切都会有虚幻的空白的感觉,因而才造成他对白色恶魔的恐惧和抗拒性心理吧……如果被注射过量的那种东西,无论是谁,在皮尔深眼里也都是白色恶魔……八成皮尔深是被他们用来试药效了……哼……人类……
“请放心,先生,只要用CottageCheese就能把毒性根除。”出声的是假的韦恩──我说,他怎麽就老戴著那张面具呢?看得我怪难受的。“而且,现阶段各位还用不上它不是吗?所以尽可以先拿了Cheese,CottageCheese我们也会尽快奉上的。只要今晚过後,这件事完了……那两人自然就会要将那钥匙归还,到时,事情就好办了。”
看来他们是想去偷警局嘛……真是没新意的算盘。
就在我忍不住为他的计划轻声一笑的同时,方才那黑衣男子也跟我有一样的反应。
他轻笑一阵,然後很潇洒的转身上了来时的车子。而身边的一个侍从样子的人则说了一句“我们退出这次交易会。”也跟著坐上车,走了。
看来……这些人里唯一聪明的人就是刚刚的那个男人了。
“那家夥溜得真快。”维深在我身边低叹。
我回头看了看他,他也一副跟我同感的样子。
双方都因那男子的退出而沈默了一阵。
“那好吧,钱在这里,货呢?”那胖子顿了一会,终於还是说出那句我们意料之中的话。
那老人挥挥手,便有几人把几个黑色的皮箱拿了出来打开。
现在的感觉,开始有些像是在看电影或连续剧,有些许的不真实──谁让他们的动作都那麽该死的经典呢?
果然,那胖子和其他几个还留下来的买家也示意下属把一些黑色的箱子拿出来打开──我说,他们就不能用别的箱子吗?怎麽都用同一个型号的?──里面全是一捆捆的纸钞。
果然,做坏事就是容易赚钱──现在,只要他们一交换手上的东西,我们这边就能去上演一出正义英雄围剿恶匪记了。
不用多等的,还是经典的互相验货镜头,然後是确定镜头,接著,就是双方的交货场面──
就在他们把钱和货品交换的一瞬间,我与维深相视而笑。而蒙荷那些埋伏在一边的下属们也很快的冲了出来,在那些人还没来得急理解发生了什麽事情之前把人给制住了。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那老人就著还有几个保镖拿著枪在一旁站著与警方对峙,而愤怒的吼著他那算是败寇的最後哀鸣。
“那是因为你太小看我们的原因。”此时,我和维深步出那岩石背後,走到那戏场的中心。
“是你们?!”那假的韦恩惊得倒吸了一口气,语音也甚是不稳。
“我早就知道你是假的。韦恩……”我对他微笑,看著他铁青的脸色,我就有某种莫名的优越感。“哦,不,我该叫你……微特亚才对,是吧?”
那人的脸上又是一阵青白。
“如果你想问我是怎麽知道你是微特亚的话,这个。”我从衣袋中取出那份我今早给维深看的文件的打印本。“能告诉你为什麽。”我笑笑,并把那几张纸扔到他身前。
他先是疑或的望著我,随後警惕的弯下身,手中的那把枪始终是对著我的方向。
“这是DNA对照书,上面验出微特亚以前留下的样本跟那具尸体的根本不同。你以为死了,就没人会怀疑你是双面间谍吗?”我望著他。
此时,他也正冷冷的回瞪著我,良久,才终於扔下手中的枪,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笑。“看来……还是医生你技高一筹……看来,当初我就不该那你来当查案的烟雾弹,想利用你来引开所有人的注意力……我该在那天晚上就杀了你的……”此时,他眼中透著深深的不甘与怨愤──对我吗?不……也可能是对他自己。
“我当了有7年的反卧底……7年……就为了现在的这麽一刻……你知道我做过什麽吗?无论是跟男人上床还是骗自己所爱的人……”这时,他的目光斜斜的扫到了一边正被人扶著的韦恩身上,他们的大概对望了有十数秒吧,然後,他又再望著我。“7年……偏偏就毁在自己的一念之差之间……”他自嘲的苦笑著。
皱眉看著眼前这个神色落魄的男人,我出声。“其实,你只是错在太自信。不是吗?无论是在杀奥的这件事上,还是放过我和想借我来完成计划这件事上。你都错在了太过相信自己,而忘了这世界上的所谓意外和突变。”
这时,他没有看向我,只愣愣的望著沙地。
於是,我继续。“杀奥,而他没有死,我相信那是一个意外,你追去想杀了他,但在那之前,我却救了他,这是第二个意外。然後在我的能力和估计上,是一个突变。而你没有理会也没有重视,只是过分的去相信自己排好的未来──是你,害了你自己。”
“你现在就不怕奥有事?”他的声音很低,但里面含著的威胁之意可一点也不少。
“没关系。”我轻笑出声。“他被抓走之後就有人跟踪,他身上也有追踪器,他会很安全的。要不然,你以为我们怎麽能部署得这麽好?──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奥会被抓就是我设的局的其中一部分。其实……奥根本就没能想起些什麽。”
“那……你为什麽知道是我?……”他的声音很低,甚至有些颤抖。
“记得那时罗利死的时候你说的话吗?在那之前我不是说想告诉你谁是内奸吗?”他点头。“我是想告诉你那几个人谁都不是──但罗利死了,而你,很努力的解释她就是内奸。”
终於,微特亚跪了下来,低低的发出些笑声──但却让我开始担心。
“是吗?……原来是我自己告诉你的吗……”
全场噤声了数十秒的时光,忽然,他抓起了原本自己扔在地上的枪,向我的方向举起──
“不要!”“不可以!!”我跟韦恩同时喊出声。
“!!”
人,倒下了,鲜红的血自身体流了出来──但那人不是我,是那个举枪的人……
我就知道他想这麽做……
海风吹过,空气中带著枪的烟硝味道和人血的腥气……死亡……就真的离我们这麽近吗……
“谢谢你,医生,要不然我们也不能破案了。”蒙荷笑著对正坐在酒店餐厅里享用圣诞大餐的我道。
“不用谢我,那也只是我多管闲事而已。”我笑笑,顺便看了眼一边一脸邪气的奥……哦,不,现在该叫他温罗尔.菲利.玛恩沙德先生才对。
“想不到那些人不小心在救你的时候让你的头再撞了一下地板就让你恢复记忆了。”我那明显是在嘲弄他,因为,现在实在无法把他跟那个奥联想在一块。
温罗尔先是一阵苦笑。“早知道这样可行我就自己去撞墙了。”
“放心吧,除了我们没人知道你这为年轻实业家失忆的样子。”说话的是维深,他也是一脸的黠促──温罗尔是英国一家制药商的老板,因为发现自己有一个研究员在帮别人在做一些奇怪的药物研究,於是就顺著查下去。才知道了那代号Cheese的新性毒品的事。最後,还偷了对方装有重要的解药──CottageCheese母体的箱子的特制黑色钥匙而差点被杀。
“喂,你们不是特地把我这病号从医院里弄出来就是说这种没营养的话吧?”韦恩笑著──这次这个可是百分百的真人了。
“当然不会。圣诞快乐!”维深先是白了韦恩一眼,然後笑著举起自己的杯子。
“圣诞快乐!”我们几人一块回应的举起自己的杯子。
然後是一起相视而笑。
……
窗外,已是一片雪白……白……掩盖了一切我们看得见与看不见的污点……
……
END
第二集 黑蝴蝶(上)
序 家书与黑色的蝶纹
12月31日,总算是从摩纳哥那多事之地回到相对比较平静的巴黎。
拉开房间那张定制的黑色蕾丝内层窗帘,我第一千三百七十八次抱怨维深的奇怪兴趣──这张虽然很漂亮,又跟我房间很搭的玩意可是足足花了我半本书的酬金……浪费……真是太浪费了……我说他要这麽喜欢为啥不自己定一张放家里呢?
但想回来,这家夥一放假就往我这缩的习惯,我也就只能是在再一次的叹息中认命的拉开外层的那张白色帘子。拿了本书和茶托,准备好好的看看书,让脑子休息一下。
“寒,你的信。”我才刚走到阳台坐下,手上的书都还没翻开,那个让我连休假都过不好的家夥就又一次的不请自来。
斜眼瞪了眼前这个大剌剌的在我对面的那张空的藤椅上坐下的男人,我没好气的开口。
“维深.奥本.莱芬斯特先生,下次你要来我家的时候,麻烦你能先敲一下门吗?虽然你有钥匙,但你好像不是住这里的对吧?”
“你用不用啊?每次都这麽说,换一句不行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课的时候都跑来这边睡……”用一种抱怨的语气对我说著,维深边把手上的一叠信件扔到我面前。“呐,你的信我帮你拿进来啦,再不看就要积成山了啦。”
天啊……又是他那令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娘娘腔中文文法……真不明白他到底是跟谁学的这口国语,不我可是从没教过他。他是迫不得已的改不掉呢──还是说,他是特地学成这样来恶我的?
我看两者相比起来,後者的可能性大些……
边在脑中想著些有的没的,我边随手拿起那些信件一封封的拆看起来。
第一封是无聊的新书推销信,但里面有几本我倒是挺想看的……找个时间去逛逛书店也不错……然後……银行的清单还有电费和煤气费的清单……老实说,这玩意就不能每三个月寄一次就算了吗?为什麽非得每个月都寄呢?让我每个月都得花时间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数字。
无聊的再拿起一封信,看看信封的样式不太一样,认真的一看才发现是母亲寄来的。
“小寒,本来这事在电话上告诉你也行,但小雅和小清他们都说让我寄过来给你(哦……那两个家夥也回去啦,比我还快嘛……),顺便我也在这叨念几句吧。回来的时候衣服别忘了多带些,今年这边天冷,十年都没这麽冷过了。但还是没你那冷,所以也别穿得太夸张了。还有,张阿姨的女儿晓静今年也从美国回来,你就买点东西给她,知道吗?人家是个好女孩……”後面都是一些那位张阿姨的女儿的简介之类的东西,就是不看我也能背了,还有一个陈叔的侄女什麽的,反正就是一堆烦死人的相亲名单……其实我才二十几,用不用那麽急……
轻声的自嘲一笑,我放下我妈那封有三页长的媒人信,开始看里面付带的那封付函──小雅和小清……呵……看来明年回去还真有得玩了,那两个人我也有好几年没见过了吧……虽然还是有在通电话,但真的看到和在电话和电脑上谈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靛寒世先生,本人诚意的邀请您参加湛江市第八小学XX届三班同学聚会,时间:2003,1,23。早上8:30。地点:学校大门。介时将邀请各位到另一地方作一短暂的旅行。望您到时可以到场出席──任羽枫。”
不会吧?……小学同学会连我这个幽灵人物都有份?而那个任羽枫……
想到这,脑海中就不禁的浮现出一个漂亮的小男孩的脸──白白的皮肤,一头黑色的柔软短发,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还有嘴唇,那张长年挂著一抹带著邪气的微笑的唇,带著的淡淡粉红让我再一次的被他的身影所迷惑……
连忙甩甩头,把脑中乱七八糟的影象甩掉,我开始仔细的看那张信纸──从刚才我就注意到了,无论是这封信的信封还是信纸,都是特制的,用的纸带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香味,还有,纹样是很高雅但又不自觉的给人以一种淡淡的恐惧感的黑色蝴蝶纹样──那是丧蝶。
一般的同学会会用这种信纸吗?不会吧……再想想……那只黑蝶……我似是在哪里曾经见过……
……
到底,回去,我将会面对什麽?……
低头望著手中的信函,我不尽的在唇边露出一个微笑──这次回看来是不会无聊了啊……
……
混著信纸香气的黑色蝶纹,似是有了生命一般,就如一团黑色的火,慢慢的在焚烧,飞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