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后记
书名: 回到过去变成猫 作者: 陈词懒调 分类: 玄幻

        一年了,终于完结了。

        关于结局,这是陈词从码第一章的时候就想好的,所以,书友们不用威胁陈词,改不了了。

        从前几天开始就有不少书友通过扣扣、站内私信、微博私信询问结局以及让继续写下去,但陈词还是决定在今天来个了结。过犹不及,再写就水了。

        现在肯定有很多书友在想:“陈词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曾经有书友说:“陈词你虐读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有三百天是一更状态!”

        还有书友说:“陈词,你造有多少书友因为这本书变成夜间动物和蛇精病了吗?!”

        之前跟一个朋友说了结局是怎么样的之后,那朋友说:“陈词,你不仅虐读者,你还虐主角!我知道你话不多,但有哪本书的主角从头到尾只有最后一章才说话的?”

        Orz真的,太对不起大家了!

        今天之后,估计还有人会说:“说好的末尾爆发呢?!说好要补的谢盟更呢?!”

        陈词在此给爱犬叫旺财、妞妞点点猫、yoogi、Kasimgfu、机械宝宝、这不是小智等几位盟主道歉个。

        本喵做不到啊!拖着拖着,就结局了。

        说起这一年的写作经历,其实不那么顺利,遇到了很多事情,有些时候,坐在电脑前,还得先听会儿歌,省得码字的时候将白天的负面情绪给带进文里来,毕竟这是个轻松风格的文。本来手速就不快,还得有缓冲时间,就更慢了。

        看电视电影觉得那些个人英雄主义以及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在现实当中是不存在的,毕竟社会需要利益驱动,陈词也遇到很多事情,生活上有,工作上也有,有时候大家僵在一起能为芝麻大点利益争得你死我活。所以陈词借着黑炭来写一些事情,也调节一下心情,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支持的人。

        感谢一直订阅过来的七千位书友,感谢订阅投票打赏的书友们!回猫是小众文,也注定了写不长,点击也不算高,但是,推荐票也有六十多万,这是陈词意料不到的,没你们就没回猫今天的成绩!感谢各位猫友们!

        也感谢责编烈受,给了回猫很多推荐,萌萌哒。

        关于新书,还没写,休息段时间再说,至少一个月。到时候会在回猫和星级猎人的书里面通知,也会在微博上说明。喜欢陈词风格的书友们到时候可以注意下。

        大家,下个路口见。

        夜深了,睡去。

        完本以后终于可以早睡了。

        番外一 从前有只黑猫警长

        东区大院最早出名的猫并不是焦家的黑煤炭,也不是“厚重沉稳”的大胖,更不是阿黄“黄公公”,那时候东区四贱客还没深入人心,可大院的孩子们却大多知道,他们院子里有一只黑猫警长。

        某日,一个刚上完绘画兴趣小组课程的小孩回大院的时候,看到八个月大的警长叼着一只老鼠从面前跑过,回到家那孩子兴致高昂,都没顾得上吃饭,充分发挥他的艺术细胞,拿出蜡笔就画了一张“黑猫警长勇擒小窃贼”的图,后来这幅画还拿去参赛了,再后来,甭管是东区大院的还是西区大院的,甚至市里其他小学都有人知道,楚华大学东区大院有一只黑猫警长。

        语文课写作文的时候要写猫,附小的孩子们家里没养猫的,半数以上都写的是警长。

        那时候,附小的老师们只是笑笑,只当孩子们因为动画片而对那只“黑猫警长”喜爱,也没去过度关注那只猫,直到多年后某一天,那只曾经被众多小朋友称赞过的神勇的“黑猫警长”一跃成为楚华大学校宠,照片遍布全国,当初的几位语文老师还聚在办公室谈论了一个下午。

        在孩子和大人们心中,那只“黑猫警长”神勇依旧。

        现在,很多孩子已经从小豆丁变成中学生,曾经的小学生也有已经上大学的,但每当提起家里大院的猫,很多人还是记得有那么一只“黑猫警长”存在,而且这货还经常在大院里刷存在感。十年过去,依旧如此。

        但是,在另一些人眼里则是另一番印象。

        熟悉警长的人都知道,此猫有两个特点:一个是好斗,打起架来不要命,从哪里被放倒,爬起来修养好再奔过去那里战;另一个就是特具语言天赋了,且此猫狗性很足。

        曾经有人传言警长它饲主从小将它当狗养,对此,警长它饲主必须喊冤。

        警长的语言天赋是天生的,这家伙从小就对一些“怪声音”很好奇,比如洗衣机运转起来的声音,比如开着的电视机,比如乐器,比如猫之外的其他物种的叫声。等警长它饲主注意到的时候,警长已经跟着楼下那只小京巴抢着玩捡东西游戏,还有一口越来越纯熟的狗腔。这种天赋技能,就算是被整个大院公认为最聪明的焦教授家的那只黑猫也学不来。

        医学上有人说过,养猫狗能降血压,还能降低心脏病等的几率,这话的有力证明者为大胖和小花,看看养着大胖的那位老太太,再看看每天牵着圣伯纳犬小花出去悠闲散步的李老头,都证明这话确实在理。

        可是!

        警长它饲主没那感觉!

        警长还小的时候,基本都被强制关在家里,那时候它也没那本事翻窗爬高墙,所以,家里的东西最先被祸害。

        警长它饲主每天回家都能看到各种劣迹,等琢磨出经验之后,家里人离开的时候都会将电视机插头拔掉,洗衣机关好,冰箱上不放东西,或者只是放一些纸质品,衣柜上锁……

        警长的精神状态总是在活跃与异常活跃之间摆动,除了睡觉和吃饭时间之外,总得做出点事情以满足它那过于旺盛的好奇心,凡是人用的东西它都去碰两下,人不用的东西它也好奇,曾经还对熨斗特好奇,被熨斗烫了一次爪子之后才长记性,但也仅仅只是收爪,每次警长它猫妈熨衣服的时候,它还是会好奇地蹲在旁边看着。

        等警长渐渐长大,就想着出去野了,关也关不住,偏偏家里老人也不是爱关着猫的人,他们那辈人养猫也没那么多讲究,随意得很。

        警长在大院里遛熟之后,就爱去招惹大院里的吉娃娃或者小京巴之类的小型犬,然后跳到高处,跟那些已经被它撩拨起怒气的狗对着叫,叫累了就蹲下来,舔舔爪子,饶有兴致看着那些小狗们在下面愤怒地叫却偏偏拿它没办法的样子,然后眯着酝酿睡意。

        每次警长家的老人看到它到处撩嫌就乐呵地拍腿:哎我就是喜欢它那拽了吧唧的小样儿!

        曾经也有人建议带警长去做手术,跟阿黄那样,阿黄自打做手术之后听话多了,还省心。可惜警长家的人意见不能统一,最后不了了之。

        至于警长自己,它是没什么忧心的事情,在家有人按时投喂,在外能自己找点天然蛋白质当零食,还能找其他猫活动活动筋骨。

        警长在大院虽然总爱去招惹其他猫狗,包括小花和牛壮壮,但有两只它不招惹,一个是大胖,一个是黑炭。前者它打不过,去招惹大胖纯碎是作死,真将大胖聊起脾气了,警长绝对讨不到半点好。至于后者,它打不过是一回事,还有就是,黑炭救过它,再说了,黑炭的脾气不好,警长一个爪贱就会挨揍。

        警长很喜欢它们四贱客一起行动,有玩的,还不担心被其他猫狗欺负。

        后来大院里来了个黄白花的猫,有人叫它花生糖。警长跟它打过一架,没打赢,后来被黑炭带着,和花生糖一起去巡街挑场子,这个警长喜欢,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只要听到花生糖在大院里叫,它比黑炭还积极。

        只是再后来,黑炭经常跑没影,警长自己跟着花生糖出去过几次之后就再也不跟去了。花生糖长得越来越壮,打架也更加厉害,以至于花生糖一出去,其他猫都避之不及,警长想找只练练都找不到,很不爽。所以,等花生糖再来大院叫小伙伴的时候,警长就当没听见,然后等花生糖离开之后它自己出去找猫干架或者去撩拨大院的小京巴和吉娃娃。

        十年后,警长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总去撩拨小狗了,但依旧闲不住,它一半时间在大院里,一半时间在小花圃那边,大院里有它的猫友,而小花圃则有它的两个狗友。对警长来说,每一天都充满了乐子,没有乐子也能自己创造乐子。

        六月的一天,大院里气氛很怪,各饲主也紧张兮兮的,生怕自家的猫被拐走了,阿黄被关在家,大院里也没见到其他猫的影子,警长今天还是逮到个空隙溜出来的。

        它已经连着三天都没见到黑炭了,从那栋楼前走过,扯着嗓门叫了两声,抬头看,也没见五楼阳台有黑色的猫头探出来,只有一楼阳台那里蹲着的大胖掀起眼皮朝这边扫了一眼,然后继续闭着眼睛蹲在那里。

        见大胖没有要动的意思,又叫不到其他小伙伴,警长只能自己出去找乐子。

        在大院树林那边晃悠了两圈,草丛里滚了几下,磨磨爪子,警长看到了一个眼熟的物体——离它不远的地方,一根矮树枝上有个褐色的东西,此时有一个接一个的小不点从里面爬出来。

        树枝上褐色的东西是螳螂卵,此时一个个近乎肉色的小螳螂从里面出来,相对来说,这个螳螂卵孵化得迟了一些,校园里有些地方五月份就孵化了。

        警长见过那些小不点,前段时间它还在小花圃那边看到过,兰老头不让它祸害这些小不点。于是,闲得没事的警长蹲在那根矮树枝前,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那些小螳螂孵化出来,也没动爪,只是看着,尾巴尖晃来晃去。

        不知道看了多久,小螳螂绝大部分都已经孵化出来了,警长伸直前臂,打了个哈欠,抬爪子正准备舔舔,突然发现爪子上有个小螳螂正沿着它的前臂往上爬。

        于是,警长舔爪子的想法暂时搁下,取而代之的是突然跳起,还连着几个高难度的空中翻转动作,左蹦右跳前扑后滚。

        有两个过来东区大院拜访老师的学生经过,穿着背心的那人指了指警长那边,对同伴道:“看,校宠又在发神经了。”

        另一人瞧了一眼,“大概发现什么好玩的了吧。”

        刚孵化出来的小螳螂太小,他们在这里根本注意不到。

        “那说不准,我上周也见到它在咱学院门前的草坪那儿蹦踏,为了研究个所以然,我还专门蹲旁边举着手机拍了近半个小时,愣是没看出它到底为啥玩得那么嗨!”

        “……它是不是在耍你?”

        “谁知道呢!蛇精病的世界我不懂,反正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我干了件蠢事,而且做这蠢事还被院长看到了!”穿背心的那学生苦着一张脸,像是做了什么后悔莫及的事情。

        “……院长他老人家有没有跟你谈人生?”

        “没。”

        “那还好。”

        “他老人家只是背着手摇着头,说了句‘一个颠一个痴’。玛的,当时想屎的心都有了。”

        “……”

        那两个学生也没走近去瞧,他们觉得,这大概跟前几天一样,不知道校宠又在抽什么风,他们这种凡人还是不去探究了。

        警长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给别人带来了烦恼,它现在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玩得嗨。

        让警长停止的是一声狗叫。听到那声狗叫之后,警长就立马转移注意力了,朝大院一直关着的那个铁门看过去,门那边站着一只虎斑土狗,那只土虎斑在朝警长叫过之后,往B栋楼那边看了看,瞧瞧周围,没看到那只黑猫,又转回注意力。

        警长跑过去,从铁门钻出,和虎斑土狗顺子一起往小花圃那边跑,跑两步还扑腾一下旁边的花草,在草地上蹭两下。肚皮朝上在草地蹭背的时候,警长扫过大院沐浴在阳光里的一栋栋被爬山虎爬满墙的老住宅楼,视线在B栋楼五楼阳台那里停留了几秒。

        大院里有很多猫,消失着消失着,就永远没了,它想打架撩嫌也找不到影。那黑炭呢?

        没有黑炭,它们这三只猫都没再一起行动了。

        翻身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草屑,警长迈着步子朝小花圃那边过去,这个点那边有吃的,吃饱了在狗窝睡一觉再回家,明儿一溜出来,继续跑黑炭楼下叫去!

        番外二 从前有只胖狸花

        在很多人眼里,大胖就一只安静的,比大院其他猫壮一点胖一些的狸花猫,很少有人知道,大胖小时候其实又小又瘦。

        在养大胖之前,满头华发的老太太独居着,虽然他儿子一直想将老人接过去,但老太太还是更喜欢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大院里,也拒绝了儿子请保姆的建议。某天,老太太看到大院里有人养猫,起了养猫的心思,正好受邀回老家参加个晚辈的喜宴,便打算着回老家挑一只猫崽带回来。她还是更喜欢老家的猫。

        老太太的老家就在本省,离市里也不算太远,每个星期都会有老家的人来省城这边做生意运货,自然也会来拜访老太太,毕竟这里面有些人能够在省城安稳做生意还是托了老太太的关系,逢年过节肯定是要来走走的。恰逢来的人家里母猫生了崽,听说老太太想捉一只家乡的猫过来养,立马就应下了。

        老太太坐着儿子安排的车回了老家,到老家了才知道接下来一个多月还有几个晚辈办喜事,虽说血缘上隔得有些远了,但老一辈的关系在那里,有人热情挽留,老太太也嫌老家省城来回走太麻烦,索性决定在老家呆个一俩月再回省城,毕竟同辈的很多人年纪大了,说不准什么时候谁又走了,趁这身子骨还硬朗,多说说话。

        这期间,老太太去选了猫。其实,老太太过去的时候,这窝猫崽都一个多月大了,而且长得壮毛色好看的都被人订了,但那家人没跟老太太说,只让老太太选,看上哪只就捉走。对那家人而言,经常去省城运货,老太太这里肯定得打好关系,所以,相比起村里别人,他们更想多讨好老太太,只要老太太挑猫挑得满意就行。至于其他早就过来订了猫的人,他们并不怎么在意,不就一只猫嘛,到时候说几句歉意的话喝个酒,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只是那家人没想到,老太太对着那窝猫崽看了又看,最后挑中了最小的那只。

        “这只是最后生下来的,平时抢食也抢不过其他猫崽,本来生下来就小,吃的也没其他猫崽多,这一个月下来就更明显了。”那人安抚地给母猫顺了顺毛,他家这母猫是只老猫了,跟人熟,也不像其他猫那样见人就跑,就是邻里过来看猫崽,母猫也不会多在意,现在看到面生的老太太之后有些警觉不安而已,主人家给顺顺毛,又安静下来了。

        “就这只,我一眼就瞧中了。”老太太指着被兄姐们挤在边角的那只明显要小一圈的猫崽说道。她挑猫就看眼缘,看中了就认定了。

        主人家有心想劝劝,但见老太太决心已定,也不再多说。这窝猫崽已经被订了四只,他家打算自己再留一只,至于最小的这一只,本打算等长大之后卖掉的,没想到被老太太给瞧中了。

        一周后,那家人将猫给老太太送了过去,猫崽已经快两个月大了,这几天接连有人过去领猫,猫窝里就剩两只,现在将最小的送过来,猫窝里便只剩下打算留下的那只了。

        至于取名,村里人很少给猫专门去想个名字,这方面给的建议少。老太太见着小猫崽又瘦又小,便取名叫“大胖”,希望以后这小猫长得大点壮实点。

        “大胖!”老太太用两手托着大胖,喊了几声名字。

        被托在手心的才两个月大的大胖,抖着干瘪的小身子,争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面前的老太太,叫声也不大,相比起其他小猫来说显得孱弱多了。

        回省城之后养了几个月,大胖身型见长,也不像小时候那么干瘪了,每个月还被老太太带去军区大院那边住,也接触了更多的新事物。

        大胖很粘老太太,都不用套绳拴住,平时也不怎么跑,也不像其他猫那样精力充沛地满屋子乱窜,这在猫里面是少数。

        不过,就算大胖比其他猫要安静许多,但毕竟是一只猫。

        每一只猫都会为自己的手欠付出点代价,而大胖的代价就是与方便面结下了不解之缘。

        一次老太太又带着大胖去儿子那边住,老太太被朋友拉出门唠嗑,屋里大胖没人管着,它在屋里走了一圈,然后顺着桌子腿爬上去,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桌子上的东西不多,除了一个杯子,只有一袋方便面放在那里。

        大胖盯着那袋方面盯了半分钟,还是忍不住过去抬爪子碰了碰。

        方便面的外包装袋发出的响声让大胖很好奇,光碰满足不了好奇心,它还走上去踩了好几脚。

        咔!

        一声不同于方便面包装袋的响声让大胖踩踏的动作顿了顿,之后,踩得更欢腾了。虽然不是每一下都能听到那种“咔”声,但次数多了还是能听到的。

        于是,等大胖他猫爹进屋的时候,便看到大胖蹲在方便面上,两只前爪还使劲踩着方便面的边缘,不停能听到里面的面条被踩断的声音。

        等大胖的猫爹将方便面拆开,就发现里面的面饼边沿掉了很多碎屑,毕竟现在大胖还不算多重,面饼大体上还是好的,只是边沿的地方被踩断很多小碎屑。

        第二天,大胖他猫爹出门前看了看干净的桌面,又返身回屋从角落的纸箱里掏出一袋方便面,摇了摇听里面有多少碎屑,再将方面便放在桌子上,与昨天同样的位置。等下午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大胖蹲在方便面上打盹。将大胖抱开,他拿起那袋方便面摇了摇,听声音就知道比早上刚拿出来的时候碎屑要多得多。

        打盹被抱开还有些迷糊的大胖看了看面前的人,还挺疑惑地叫了两声。

        大胖他猫爹放开方便面,曲腿放低身眼神与大胖齐平,“喜欢玩方便面是吧?”

        大胖打了个哈欠。

        “那行,以后有得你蹲。”

        于是,只要在大胖被老太太带来这边,就得蹲会儿方便面,然后发展到后来做错事罚蹲。

        这边的大院里有几只退役的军犬,平时会有人过去给他们做一些简单的训练,退下来的军犬早已经不是巅峰状态了,这些简单的训练只是让它们活动活动而已。

        没想,大胖他猫爹一时兴起,带着大胖就过去了。好在那些军犬很服从命令,并没有对大胖表示出攻击性。大胖也不怕,不知道是神经太粗,还是本来就胆子大,相处几天之后还跟那几只玩起来了。

        再后来,每次大胖被带过来,就会跟着那几只军犬一起“玩耍”,对它来说是玩耍,但其实是跟着那几只军犬一起训练。因为猫本身的优势,跨越障碍什么的,对它来说简单得很,也难怪它一开始就当玩。

        见大胖接受能力这么强,它猫爹又开始起心思了,找人开小灶给大胖“上课”,也没有去强制扭转大胖的性子,只是让大胖学会远离一些危险物,比如捕鼠夹、捕猫笼之类的。很多训练任务大胖做不到那些军犬那样完美,有时候还惹乱子,本来几只军犬进行训练任务进行得好好的,因为大胖出错一打岔,几只狗的步调就乱了。好在没惹大麻烦,它也不到处乱跑,就算跑也不会跑远,消失一小会儿之后就会找个高地开始叫人。别人也看在它猫爹的面子上不会说什么。

        猫不会跟狗那样完全的服从命令,训练军犬的人也不会对它像军犬那样严格要求,很多时候大胖就在边上蹲着看那些军犬训练,或者在旁边跟着跑跑。

        其他人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这猫就是来打酱油的,只是跟着跑跑而已,跟着训练做错了也没谁会打它,轻松得很。可老太太不,看着大胖跟着那几只军犬跑跑跳跳的,老太太那个心疼劲儿,在老太太心里,军队的训练都是很累的,军犬也累,这样一想,自家大胖肯定也累,管不住大胖跟着跑,只能在伙食上多出点力了。

        于是,即便运动量不小,但大胖那体型还是充起来了,带去兽医那里检查,人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大概跟人一样,吃同样的粮食,同样的运动量,它就是有胖瘦之分。

        大胖从小被它猫爹教着玩莫尔斯码游戏,能熟练地玩一些简单的莫尔斯码游戏,就像训练的时候听懂那些简短的指令一样,能够按照教导的重复做出来。当然,这比不了黑炭和将军,更深奥的莫尔斯码游戏,大胖没法接受,毕竟它没有那两者特殊。即便如此,在很多人眼里,大胖已经算是猫中的精英了。

        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大胖越来越“富态”,在大家眼里就少了那么点精英味儿,谁家的精英会是个胖子呢?

        大胖被老太太收养的第一年,老太太带着家人过年回家祭祖,也带着大胖。回村当晚大胖就跟村里两只偷自家老宅咸鱼的猫打了架,还是以一敌二,追打得那两只直叫。那两只猫短时间内都没敢往大胖家老宅门前走,就算老太太带着大胖离开老家的老宅,那两只猫也是在两周后才小心谨慎地在远处晃悠了一圈。

        当初给猫的那家人看着大胖就纳闷,你说以前明明一窝里面最小最瘦弱的那只,怎么就变成最壮的了呢?比它兄姐们还长得壮,瞧前两天打架那时候的凶样,再想想村头老王他家那只猫被压地上咬得惨叫的样子,啧!

        或许是小时候被兄姐们抢食,大胖长大后特别护食,东区大院里,警长和阿黄它们从来不去抢大胖的食物,打不过,也不敢抢。有次西区大院的一只猫过来,趁阳台那里的门开着,大胖也跟着另外三只猫出去遛弯,便循着味儿进去偷吃,被回来的大胖逮个正着。

        原本慢悠悠走回家的大胖见状瞬间斯巴达了,以那远不符胖身形的速度冲过去就将那只猫压地上咬,咬得那只猫惨叫,那猫好不容易负伤挣脱逃出门,耳朵上的毛都被咬掉一撮,大胖还不放弃,愣是追着出了东区大院的门,中途将那只猫又压着踹咬了几次。自那之后,那只猫连东区大院的门都不进,在校园里遛弯看到大胖也是避之不及。

        虽然护食,但大胖也不乱食,极少吃别人给的东西,就算是大院里其他认识的人它也未必会给面子。

        总的来说,大胖对其他动物虽然算不上特友善,但也不会主动攻击,除非被抢食或者遇到危险物等原因才会爆发。平时瞧着很无害,乍一看像个毛茸茸的温顺的猫娃娃,也有人说大胖太不活泼了,有大院的其他猫在前,更衬得大胖像个慢条斯理的小老头,比阿黄还安静得多,但对老人而言,这也算优点了,特省心。

        东区大院B栋楼一楼阳台上用的是那种水泥护栏,大概是一楼的缘故,大胖家阳台的栏杆比楼上人家的都要宽,平时搁了两盆花,有时候老太太也将鞋垫拿出来放那里晒晒,不过栏杆上专门有块地方是留给大胖的,不管是蹲在阳台地面上还是蹲在栏杆上,大胖总是喜欢蹲在某个固定的位置。曾经有人跟老太太开玩笑说,“你家大胖是不是有强迫症?”老太太笑而不语。

        就像个受过训练的战士一样,大胖每天在同一时间,阳台上同一个地方守着,看上去眯着眼睛有些迷迷糊糊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时不时因为细微的声响而转动的耳朵显示它很警觉。

        大院的人们似乎也习惯了在某个时间段在阳台上看到眯着眼安静蹲在那里守着的胖狸花。当年背着小书包唱着“太阳当空照”从楼前走过的孩子,已经改成骑自行车匆匆而行,或者已经走出家门,往更远的地方去拼未来了,但每次大家回家,经过这栋楼的时候还是会习惯性地往一楼阳台那里看一看,然后对旁边的朋友说:“看,它就是大胖,从我小的时候它就在那里蹲着了。”

        夏天的风阵阵吹,带着树叶的唦唦响。

        老太太在厨房里做凉糕,打算明天带过去儿子那边,孙子昨天还打电话说想吃了。

        刚吃完食的大胖从房里撩着嘴巴踱出来,走到阳台的时候,大胖朝阳台的一处比较隐蔽的角落看了眼,并没有发现钥匙,便又收回视线,走几步蹲在阳台地面上慢条斯理地舔爪子抹抹脸,然后跳上围栏,蹲在它的固定位点,眯起眼睛打盹。

        楼前有树,树叶挡住了火辣的阳光,大胖蹲在那里正好有阴,不会太热。

        正蹲着,大胖耳朵动了动。

        一只吉娃娃追着警长往这边过来,警长也没看大胖,嗖一下从楼前跑过眨眼就没影了,它打算去小花那里暂时避避难。

        没追到猫的吉娃娃往周围看了看,视线落到蹲在阳台栏杆的大胖身上,立马呲着牙叫起来。

        “汪汪汪汪汪!”

        估计被警长招惹的那些小狗们对猫都有一种敌视感,所以见到一副“不关我事”样子蹲在阳台上的大胖之后就朝着它吠叫了,只可惜阳台那里太高,它使劲跳起来也远够不着,只能叫一叫,没其他的法子。

        大胖眼睛睁开一条缝,低头往吉娃娃那边看过去。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仍旧稳如泰山。

        不炸毛也不叫唤,大胖就这样沉默地盯着。

        下方那只小吉娃娃的叫声渐渐变小,往后退,再退,色厉内荏地叫两声,然后灰溜溜地离开。

        见那只小狗走了,大胖才慢悠悠转回头,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继续打盹。

        番外三 从前有只黄公公

        “快看,那只猫长得真威风!”

        “真的哎,像小老虎似的。”

        从花坛旁边经过的几个来东区大院拜访老师的学生看到花坛上的猫之后,都忍不住掏手机赶紧拍了几张。

        在离地面约莫半米高的一个花坛边沿上,一只黄色的身上带着斑纹的猫在那里,长得也不瘦弱。此刻,这只猫正翘着尾巴,沿着花坛边沿直走。眼睛睁得也不大,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随意,瞳孔因为光线而缩成梭状,眼神看上去很是犀利,再加上那猫科动物标准的高傲步伐,给人的整体很不错,也难怪会有学生看到之后第一印象就是“威风”。

        只是,很快,那几个学生就发现自己的第一印象判断错误了,那只黄猫直视着前方,压根没有留意脚下的花坛壁,走到边沿时也没有一点要停留或者跳跃的意思,直接踩空,就这么掉了下去,还没来得及调整好落地姿势就在草地上狼狈地打了个滚。

        几个学生:“……”

        等几个学生离开之后,阿黄在草地上滚够了,蹭够了,选个合适的地方,抖抖身上的草屑,打了个哈欠,趴在那里酝酿睡意。它睡觉的地方没有大胖那么挑剔,只要在东区大院内,它哪个角落都能睡得安心。

        当年阿黄最喜欢的就是大早上出来晃悠一圈,然后跟三个小伙伴出院子经过东苑超市那边,在正在装修改建的超市门口解决代谢问题,它最喜欢的就是在东苑超市外面那一推沙子里拉便便,拉完埋好后,就走到不远处的小树林子里磨磨爪子,找个合适的地方蹲着,看着水泥工拿着大铁锹铲沙的时候铲出屎来的反应。

        想当年,在很多人眼里,阿黄并不是一只好猫,因为它乱拉乱标记的事迹。再优质的猫砂也未必能让一只猫改掉它的尿性,阿黄被关家里的时候,就算把它放在猫砂盆里,它也能一滴不漏地将尿全喷在猫砂盆外面,所以,阿黄是东区大院唯一一只用两层猫砂盆的猫。而在外面的时候,阿黄就更欢了,当年东家属大院这边很多地方都能闻到那家伙的尿骚味儿,不过那家伙明显属于屡教屡不改型,挨多少次抽都不带长记性的。

        在八个月的时候,阿黄终于被带去宠物中心做了完全去势手术,那之后,它的破习惯改了不少,也不那么乱拉了,只有一个,它还是喜欢在东苑超市那边的沙堆里拉屎。所以说,猫的很多破习惯是做手术都扭不过来的。

        阿黄并不会像警长它们那样常跑外面鬼嚎荡漾,但阿黄喜欢找存在感,被关家里久了一放出来就沿着住宅楼嚎叫着跑一圈,然后再去活动。

        阿黄自己不会跑远,基本都在东区大院内活动,它记路的本事没其他猫好,简单点说就是有些路痴,再加上胆子也不那么肥,所以基本上都在大院内。但如果是其他三只猫都出去并一起行动的话,它也会跟着出去凑热闹,有时候一起蹲树上看热闹,有时候一起蹲木椅上晒太阳打盹,也有时候去林子里抓鸟玩虫子,当然,跟西区大院那边也打过群架。

        虽然阿黄有很多并不怎么好的习惯,但脾气却是四只猫里面最好的。它不像黑炭那样成天跑个没影,不像警长那么好斗到处撩嫌,也不像大胖那样的小老头性子。

        阿黄和大胖这俩相反,大胖看上去很好相处,其实是个硬茬,而阿黄长着个严肃正经的精英样,但内芯其实是个二货,对人和其他动物也比较友善,大院里小花和牛壮壮小时候就经常跟阿黄一起在草地上腻歪。在家的时候也粘人,没人注意它,它就自己找存在感,你看电视,它挡电视机前面,你看书,它挤过去趴书上,它猫妈织毛衣,它就过去抓毛线球。

        大院里有些小孩子总爱叫阿黄为黄公公,源于某次一熊孩子听到自家爸妈聊起阿黄的时候说了句“阿黄是个小太监”,后来就经常和大院的孩子们叫阿黄小太监或者黄公公。阿黄听习惯了也知道在叫自己,也不在意,它并不理解这些词所代表的意思,小孩子只要不揪胡子抓尾巴什么的,它一向都比较宽容,就算捏着它面上的肉往两边拉,只要不太疼,它懒得反抗,由着孩子们玩。有时候大院一些人看到趴草地上晒太阳的阿黄也忍不住手痒,像搓面团似的将这货在草地上搓几搓。

        很多知道阿黄这亲和性子的人都说是因为阿黄做了去势手术,所以性子有些软绵绵的,但如果那些人看过阿黄跟着另外三只打群架就知道,这家伙其实挺爷们儿,该有的血性还是有的。

        大概没有其他没去势的猫那些荡漾心思,所以阿黄也省下不少心力,身上还有些肉,虽然不像大胖那样,但也比警长看着厚实不少,配合那张极具欺骗性的外表,看着还挺威风。

        随着年龄的增长,就算二货依旧,阿黄也会学会很多事情,明白一些简单的道理,渐渐去改掉一些坏习惯,只是,阿黄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天冷的时候它们四只一起在树林子旁边的草地上晒太阳的时候,黑炭总喜欢找些石头塞进它揣着的爪子里,直到将内折的臂弯间塞满。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

        六月的风带着些许嚣张,将阿黄身上的毛都吹得逆了起来,也将迷迷糊糊睡着的阿黄唤醒。

        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起身跳上旁边的花坛,阿黄看着已经偏斜的阳光和前面那一片青绿的草地。

        草地有些大,有些空旷。

        “喵——”

        阿黄站在花坛边上朝着草地的方向叫了几声。

        去幼儿园接孩子回来的人已经习惯了这只干啥都喜欢先叫两声的猫,并没在意,倒是一个被牵着的小朋友走过去,盯着阿黄看。

        阿黄与那小孩对视几秒,气味挺熟悉,也不怕,伸了个懒腰之后又趴着了,还是像冬天那么揣着爪子,又过了几秒,阿黄反应过来这么揣着有些热,正打算伸展开趴着,突然发现面前的小孩动了。

        背着小书包的小孩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核桃放在阿黄面前,顿了顿,又伸手指将核桃往阿黄内揣的两只前爪中间戳进去,然后跑回等在几步远处的家长身边。

        “阿黄在干什么呀?”那家长打趣道。

        小屁孩咧着嘴:“阿黄在孵蛋。”

        番外四 这日子没法过了!

        将军在覃教授还只是个学生的时候就跟着他了,作为鸟中的高富帅,将军一直都属于人见人爱、老少皆喜的角色。

        覃教授家是书香门第,覃教授其父亲覃老教授在自己领域很有影响力,要不然覃教授也不会那么年轻的时候就搞到一只蓝紫金刚鹦鹉,并且经常带着将军去各个自然保护区游玩,可以说,作为一只宠物鸟,将军受到的待遇相当之好了。

        金刚鹦鹉的寿命相对较长,覃教授认识的人中饲养的金刚鹦鹉有不少都有二三十岁,仍旧健健康康的。去南方一个生态保护区的时候覃教授还见到过一只六十多岁的五彩金刚鹦鹉,每天那位饲养它的老教授拿着收音机出来散步的时候,它就重复着收音机里播音员的声音。

        后来覃教授在楚华大学任教,将军每年也跟着在楚华大学东区家属大院住些时日,而随着年岁的增长,将军的智力也一直在攀升之中,再加上将军本就比其他同类聪明那么一眯眯,对于人类语言的理解和运用也超过了很多人的想象。论口齿伶俐,八哥、鹩哥等都未必比得上金刚鹦鹉,而作为“口齿伶俐”之中的佼佼者,将军这货算得上嘴贱一级的了。

        当年覃老教授养的那只红绿金刚鹦鹉学会的第一个五字句子是“学而时习之”,而同样跟着学习的这货学到的第一个五字句子则是“看你那鸟样!”,说得那叫一个铿锵有力,由此可见它在嘴贱这上面的天赋。气得当年还是学生的覃教授恨不得掐着这货的脖子问“你怎么就不能学好的呢?!”

        早晨覃老教授家里那只红绿金刚鹦鹉会对着起床的覃老教授说“goodmorning”,而将军则会朝着还躺床上的覃教授学鸡叫。当时覃老教授他们小区有户人家里被亲戚送去了几只鸡,虽然没想养着,也没都一下子全宰了,放阳台上做了个简易的笼子套着,其中就有一只公鸡,而那只公鸡每天早上都打鸣,将军也是跟着这只鸡学的。只是,将军学的鸡叫有点不伦不类,用覃教授的话来说,就像阉了又没阉彻底的公鸡似的,有些歇斯底里还喘不上气的感觉,听在耳朵里那个难受劲儿,再好的美梦都被惊成噩梦了,更别提继续睡。

        后来那家人将鸡全宰了,小区也没再听到鸡叫,再加上覃家人出去有意地将将军和鸡隔离,将军这破习惯才改过来,不然后来去楚华大学之后受难的就是东区大院的人了。

        将军的爱好有很多,其中较为突出的,一个是爱咬猫耳朵,这大概跟它小时候被猫欺负过有关,而另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习惯就是唱歌。

        覃教授还是学生的时候确实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照料将军,所以每天将军有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覃老教授夫妇的,而这两位就特喜欢教它唱歌,教的还是很有当时时代特色的歌曲,就连戏曲也喜欢教一教。就算覃教授到楚华大学任教这些年,将军还是偏好于那时候的歌,大概因为现在很多流行歌曲它根本听不懂歌词,欣赏不了那节奏,当然覃教授也极少教它那些饶舌歌,去南方过年的时候将军接触覃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她们教的自然也没有多少二十一世纪的新风尚流行歌。

        至于将军讨厌的,有很多,鸟类中它讨厌的就是喜鹊和杜鹃了。它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喜欢喜鹊那种“丑八怪”,还不会唱歌也不会说相声,怎么院子里那些人每次看到喜鹊都笑得嘴巴都咧了呢?

        至于杜鹃这种被人们赋予了很多神话色彩的鸟,将军就更看不惯了,尤其看不惯某些杜鹃的“寄生”行为。将军被放出去的时候,要是看到有杜鹃将卵产在别的鸟鸟巢里还将鸟巢里原本的鸟蛋或者雏鸟从鸟巢里踹下去,将军就追着咬。有次太冲动飞得太快林子太密集没反应过来,将军自己撞树上了,还被树枝划伤了翅膀,被覃教授关家里养了几个月,这仇就结得更深了。

        来东区大院的头几年,将军一被放出去就欺负大院里那些猫,它那体型再加上本身的战斗力也不怕大院里这些宠物猫,找不到猫也闲得无聊的时候就爱嘴贱。将军觉得东区大院开始有意思的时候,也是五楼那只黑猫出现的时候,它觉得跟这只黑猫没有什么交流障碍,这太难得了,真是鸟生之幸!相处久了之后,将军也渐渐不去惹大院里的其他猫了,专门跟着东区四贱客一起斗西区大院的“入侵者”。

        每年将军被带到南方过完冬又回到楚华大学东区大院的时候,就先去跟五楼那只黑猫打招呼,直到有一天,将军跟着覃教授出差之后回大院时听说五楼那只黑猫丢了,它每天站在阳台的铁网那儿大声喊也没见那只黑猫露头,为此,将军还蔫吧了一段时间,它觉得自己在东区大院的知己没有了,找不到乐子了。

        可是,又过了一段时间,将军发现了新乐子,这让蔫吧了这些时日的将军又抖了起来。

        ……

        三楼。

        二毛坐在笔记本电脑面前玩游戏,旁边放着一罐啤酒和一盒鸡翅。女儿被老婆带着去姥爷家,还要在那儿住一段时间,二毛本来还想跟着一起,在那边住了几天就被赶回来了。

        二元她姥爷是个文化研究者,每次二元过去的时候都会小考一下二元掌握的知识,知道小外孙女懂得很多,一开始老爷子还挺高兴,可渐渐地老爷子那脸就拉下来了。

        什么叫砍柴不误磨刀工?什么叫君子如玉玉碎瓦全?什么叫一人得道万人升天?!

        老爷子气得胡子都快揪没了,在小外孙女被教歪之前,老爷子决定亲自掰正了!至于教导这些东西的二毛,直接被老爷子赶了回来。

        此刻,在东区大院这个住处,屋里只有二毛和黑米。

        独自在家,玩游戏看个片喝个小酒啥的也不错,还有黑米陪着呢,再说九月份开学那时候女儿也会回来,这日子一眨眼就会过去,不难熬。

        二毛赢了一局翘着腿晃悠嘚瑟,拿起那罐啤酒喝了几口。

        正得意着,二毛就听到外面憋着嗓子的歌声响起。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这是楼上那只贱鸟。

        下一刻,又一个声音接着吼。

        “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这是四楼新搬来的那个小子。

        歌你妹啊!!

        咔咔咔!

        二毛将啤酒罐捏得扭曲,刚赢了一局游戏的喜悦被这合唱给崩得一点不剩。啪地将已经被捏得扭曲的啤酒罐摔地上。

        “玛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自打前些日子四楼那小子搬来之后,就经常会出现这种“深情对唱”,昨天唱的《童年》,那只鸟知道个屁的童年啊!前天唱的《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玛的,二毛听得身上鸡皮疙瘩直掉。大前天还唱的《一剪梅》呢,八月的天,楚华市正热得冒烟,衣服全扒了都嫌热啊,唱得再好二毛也体会不出“雪花飘飘北风萧萧”那个意境,更何况楼上那俩神经病唱得着实不咋地!!

        说到四楼那个小子,虽然那小子刚来就挨家挨户混脸熟,大院里人缘还挺好,但二毛就是莫名觉得咋看咋不顺眼,总感觉那小子一肚子坏水,看到就想先踹两脚再说话,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家一向对人警惕的黑米会对亲近那小子。

        终于等外面的歌唱完,二毛心想,消停了吧,消停了自己就继续玩游戏。可没等二毛玩完一局,趴在旁边的黑米耳朵一支,跳上书桌,走到窗户旁往外瞧。

        下一刻,二毛就听到楼下传来几声猫叫。

        接触猫久了,二毛对猫的叫声也有分辨能力,听到声音能推断是哪只猫在叫,尤其是这个声音,一听二毛就知道是嘴边长痣的那个小王八蛋。

        二毛起身正打算将那小王八蛋赶走,就听到四楼那小子朝下喊:“等着!”

        楼下,花生糖看看四楼,又看看三楼,还是乖乖走到一边等着。不远处,警长和阿黄已经轻快地踮着猫步过来了。

        一楼,蹲在阳台的大胖在花生糖过来的时候就伸长脖子扭头往楼上看,在四楼的人露头之后,便走到房门前,探头朝房间里“喵”了一声。

        房间里戴着老花镜看书的老太太抬眼看了看大胖,“要出去玩了?记得按时回来,别打架。”

        三楼,二毛往下瞧,看到四楼的那小子跑下去了,四只猫跟着。

        “那小子又要带着这些猫去打群架?咦,我为什么要说又?”二毛纳闷了,回房间里坐下来还琢磨着原因。

        四楼,将军看着刚还跟自己深情对唱的家伙现在跟那些猫出去溜达,眼神都没往这边瞟一眼,不禁大力踩向围着阳台的铁网,一边将铁网踩得哐哐响,一边还叫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正跟人通电话的覃教授拿过来一个小水壶,指了指地上放着的花盆里的西瓜苗,“乖,种西瓜吧。”

        以前将军闹性子覃教授就这样给它转移注意力,可这次将军不干了,依旧哐哐踩着铁网。

        好不容易整理好情绪打算继续玩游戏来解闷的二毛深呼吸,将耳机戴上,决定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番外五

        下课铃声响起,在各班老师出门之后,教室内的学生们也开始活动起来。

        一长排教室外面的走廊边,拿着课本经过的老师以及出来活动的学生们都好奇地看着站在走廊那里的两个人,这其中不乏一些嘲笑和轻视的视线。在学生们眼中,被老师罚站的都是“坏学生”,对于坏学生,自然也不会多友善,一些经过的学生都懒得侧头看一眼,全然无视。

        两个罚站的人中,靠左的那一个学生长着一张笑脸,看着总有些不正经似的,这人在附近几个班也有些名气,因为这人的厚脸皮,属于屡教屡犯一类,典型吊车尾的。此刻这人正跟从教室出来的同学说着话,一点都没有罚站的自觉,对他来说,这是家常便饭,算不得什么大事。

        而靠右边的人则垂着头,面无表情,当然,因为他垂着头,就算有表情也不会让同学看到。

        “哎,你们班这两人为嘛被罚站?”隔壁班有人小声问这边认识的人。

        “咱们班的宋宁你知道吧?”被问的人给了个“你知道”的眼神。

        周围几个学生都一副“哦,原来如此”的表情。

        三班的宋宁,人漂亮成绩好性格也不错,每次考试年纪前十,各班老师都在班里提过,追她的人很多,不过人家宋宁压根就没那意思,属于典型的好学生一类。

        不到半天时间,三班的焦威和程峰为了宋宁打了一架而被三班班主任罚站一上午的事情被整个年级都知道了,每个班爱八卦的人都不少,半天时间,足够让他们知晓这事情。

        程峰站在那里还有心思跟路过的同学说话,“嘁”了一声,朝焦威那边努努嘴,跟几个关系好的抱怨:“神经病,真他玛开不起玩笑。”他说话有时候有些随意,没想到随口开了个玩笑,焦威这小子就跟自己干架了,至于吗,真是……艹了的。

        上午的课上完,放学之后,两人被班主任领到办公室继续教育。

        面对班主任唾沫横飞的训斥,两人都垂着头,只是两人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一个觉得无所谓,挨过去这顿训斥就行了,而另一个,觉得难堪。

        上午半天站在走廊供人“观赏”,焦威已经觉得够难堪的了,现在还被班主任训,听着班主任越来越刺的话,焦威捏紧了拳头,那点儿敏感的自尊已经被抽了一鞭子又一鞭子,心里有什么像是要爆发出来似的。

        “你知道你们像什么吗?你们就像一锅好粥里面掉进去的老鼠屎!自己坏不说还要带着整个班级跟着你们丢脸,就跟以前你们初中挺有名的叫肖什么的那谁一样,人渣!社会的垃圾!”

        班主任很年轻,才刚三十岁,听说还是全国有名的师范院校毕业的,担任班主任也才两年,做事情一板一眼,自诩正道,将好的坏的用自己的标准分割得清清楚楚,谁碰线他就会开启愤青模式开训了。有人说这位班主任说话不懂委婉,比较刻薄,不留情面。今儿焦威和程峰又撞枪口,不训个痛快他就不会停,中午饭都没想着吃。

        班主任也没想面前的人敢反抗,就算是程峰这个“老油条”被拉过来训了不下十次也没发生什么意外,不料正训着,突然桌子一声响。

        面前的教师用桌被掀翻了,而且掀桌的人还是平时没什么“劣迹”的焦威,就是程峰这个“老油条”都惊讶得瞪圆了眼睛。

        班主任反应也快,愣神之后,也更生气了,看着焦威道:“你想咋的?掀桌子,呵!脾气比我还大!寻你几句都不行了?有本事你别来学校上课!!”

        焦威转身走了出去,没理会班主任在后面的话。

        于是,在同一天,焦威跟同学打了一架,站在班级外面的走廊罚了半天的站,然后又跟班主任掀了桌子。很快,班主任找了焦威的父母过来谈话。

        下午焦威回到他们在学校附近的商铺租房,没去学校,而他父母则被班主任一个电话找去谈话之后,回来对着焦威欲言又止,还是没舍得骂,就偷偷商议着拿钱去给班主任和校领导送送礼请吃个饭啥的,怎么说焦威也是要回学校的,也担心学校会给焦威记过,不知道会不会记入档案,学校正抓反面典型,听班主任那意思,搞不好学校就盯上焦威了。班主任倒是没想要真往上捅,真搞得人尽皆知了,丢脸的不还是自己和自己带的班?可那时候恰好有校领导经过,就逮着不放了。

        “去买点高档的东西,镇上这边的人不比咱村子里,眼界高,请吃饭就去那什么豪庭还是王庭的,听说上档次,请吃饭都去那里,五千块够不够,要不我再去取点?”

        焦威爸妈商议着,而他们从柜子里拿钱的时候正好被出来的焦威看到。

        刚才父母的话他听到了,看着父亲手里捏着的那一沓钱,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父母每天起早贪黑,一毛钱恨不得掰成几份用,但这时候却拿钱拿得很果断,一点都没犹豫,五千块钱对他们家来说得忙活几个月。

        上了高中之后,心思没都放在学习上,焦威一直都排在中下游,也没想着将来一定要读多大的书。他出来的时候还真想着以后不读书算了,自己干点啥不行,村子里不少人出去打工了,每年都能寄回家不少钱,初中同学也有不少不读书的,也没谁活不下去。

        “别去了,我不读了。”焦威哑着嗓子说道。

        “你这孩子说啥呢,怎么能不读呢?!”首先强烈反对的就是焦威他妈,平时最是节俭的妇女这时候反对得坚决。

        “对,咱不能不读,没事,你先在家等着,我去找找老师,别担心啊。”焦威他爸说道。

        焦威他爸平时最喜欢说的就是去省城楚华大学教书的那个朋友,对比下自己,自然希望焦威学着人家读大书。两口子以前伺候地,后来做点小生意,虽说勉强算个生意人,但性子依然和以前一样,有些憨厚实在,并不像别人那么会来事,也没走过关系,求人送礼这种事情以前也没做过,他们回来的时候还咨询过其他人。

        焦威见过他们学校有人去找校领导,总之一句话,以那几位领导的作风,像他们这种底层小市民去求人的时候要两带两不带,带钱带礼,不带自尊,不带骨气。

        父母出门之后,焦威并没有在家呆着,心里堵得慌,有些委屈,后悔,愧疚,愤恨,还有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莫名想哭,却哭不出来。

        在屋子里呆不住,焦威索性出门,漫无目的地走。

        夜早已经黑了,焦威走过灯火辉煌的街道,沿着越来越冷清的公路继续往前,累了就原地休息一会儿,继续走。越往前走,公路越宽,这边离镇中心已经比较远了,设计也更合理,比镇中心更宽的街道两旁并没有多少人,远没有那边繁华,即便公路再宽,也没有几辆车从这边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城郊,公路已经不再平整,也没那么宽,没有路灯,两旁都是大片大片的农田。

        月光下,农田里的作物随着风摆动,时不时传来一些猫叫或者其他诡异的叫声。对很多人来说,这一幕有些阴森,但焦威现在或许是心情原因,并没有觉得害怕,走累了之后反而还原地坐下,也不嫌地脏。

        明明心情很复杂,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焦威对着眼前的农田发了一整夜的呆,一点睡意都没有。晚上还有点凉,不过焦威挺了过去,就那么一直坐着。

        城郊这边走的人极少,一整夜也没几辆车经过,直到天蒙蒙亮,才有那么几个人出现,还好奇地看了看坐在边上的焦威,不过没过去搭理,都忙着自己事情,骑着自行车没停就走了,各忙各的事。

        焦威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个什么头绪,他现在有些茫然,也有些不敢回家,不敢见到认识的人,难道在这里继续呆下去?

        这时候,突突的声音响起,一辆摩托车经过。大概因为这一带的路不好走,车速并不快。

        原本焦威没打算去注意,没想这辆摩托车却在驶过去之后又开了回来,还在离焦威几步远处停住。

        “焦威?”车上的人拿下头盔,问道。

        见焦威望过去,车上的人乐了,“哟呵,还真是你啊,这是怎么了,玩逃学呢?今儿可不是周末。”

        焦威还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位。

        这位是焦威的初中同学,也是昨天他们班主任训斥的时候口中所提过的“混混”“人渣”“社会垃圾”的“叫肖什么的那谁”。

        肖小混混成绩一直不好,虽说不算是倒数第一吧,但也是个末流,不耐烦盯着书本,初中毕业之后就没读了。这两年焦威还见过这人几次,只是没说过话,倒也不至于不认识。

        现在焦威也没想理会这人,他现在一个字都不想说,也不想看到认识的人。

        肖小混混没在意焦威的态度,靠着他的小破摩托站着,拿出一根烟叼着慢悠悠抽了起来,脚还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带着一种贱贱的得意和幸灾乐祸,那似乎再说:小样,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惨了吧?

        焦威没搭理,肖小混混倒是自顾自说了起来,说到自己毕业后的一些小生意和成就,顺带着损一下焦威他们这些曾经的同学。

        说了半天也没见焦威出声,肖小混混咂咂嘴。

        “焦威,我知道你们这些人看不起我,我也不屑理会你们,你们什么想法跟我有个毛的关系,只是现在既然碰到你了,看你混得这邋遢样,我就说几句,你听不听随意。”

        肖小混混手指夹着烟,熟练地弹了弹烟蒂。

        “我这脑子学不来你们读的那些高深玩意儿,我也没读高中,在你们眼中我就是个混混,但混混是谁都能当的吗?有些人一辈子都是混子,从一池子好水变成个臭泥潭,然后彻底烂掉。但有些人能混出头!你知道啥叫混出头吗?”

        焦威依旧没出声,倒是测了测头,看向自己这位初中同学。

        见焦威终于有了反应,肖小混混更来劲了。扔了烟头用脚尖碾了碾,朝田地那边抬了抬下巴,“知道那是什么吗?”

        焦威望过去,朝阳已经开始显露,展现初始之晨的生机。

        “朝阳?”焦威道。

        “啧,”肖小混混不屑地嗤了声。

        肖小混混不再靠着摩托车,而是往田地那边走了一步,看向入眼的大片田地,抬手点了点:“那儿,那儿,还有那边的一大片,都将是我的!”

        “你想在这边种地?”焦威并不是看不起种地的,他家也种地,只是,以他对肖小混混的了解,实在想不出这人买地干嘛。

        肖小混混被焦威一句“种地”噎了一下,他挺想说一句“猪脑子”,但想到中考时这人成绩,又将即将出口的话咽了下去,换而道:“就你那脑子,也只能读书了,别想着从事我这职业,你玩不来,也别想着学人家去打工做生意,铁定被坑。”

        面向大片的田地,肖小混混抬起双臂,一脸的陶醉。

        “焦威,你相信这里会变成一个繁华区成为新的镇中心吗?”

        焦威看了看眼前大片大片的农田,摇摇头。他想象不出。

        肖小混混只是递过去一个“肤浅”的眼神,也没解释,而是看着那片农田继续道:“很多人对老子说,‘你们错过了崛起的最好时代,现在想崛起,晚了’,但是,老子不服!晚什么?不晚!”

        说着说着肖小混混就激动了,“你们瞧不起我?呸!我还瞧不起你们呢!至少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知道以后自己的路该怎么走,你知道吗?除了整天抱着书呆教室里,老师让你干啥就干啥,还知道什么?你们找到自己的路了吗?要清楚找到自己的路至少还得好几年。现在,我的起点是高于你们的,至于将来你们能不能驾驶高知识分子的飞机超过我这小破摩托,那得看你们有没有那本事,有些人就算是开着跑车也爱没目标地瞎窜,再说了,或许我这小摩托将来也换成大奔了呢?”

        这要是别人,未必能听懂这些话,但焦威懂。他们班以前有个语文老师打过比方,他说每个人的起点都是相同的,只是有的人出发的时候开的大奔,有的人则拖着木板车,纵使起始点一样,但速度自然不同,但是,知识是一种武装力量,书中自有黄金屋,拉木板车的虽然落后了,但说不定将来能驾着飞机超过去,他说,读书是穷人的唯一出路。

        而肖小混混这类人,就是各科老师口中的反面教材,也难怪肖小混混怨气这么大,看来他对自己在老师们心中的印象清楚得很。

        等肖小混混将心里的怨气发泄够了,雄心壮志抒发畅快了,喘了两口气,斜着眼看着焦威,“有句老话说得好,‘飞得高看得远’,别唿扇两下翅膀就觉得自己尽力了。能飞多高,只有先飞起来看看才知道。遇到点小委屈就觉得天塌了似的,像个娘们儿,老子就是看不惯你们这孬样!这点你得跟我学!”

        肖小混混顿了顿,然后特臭屁地用他那标准的方言腔彪了一句英语:“I‘machunyemer!”

        焦威:“……”

        肖小混混说够了,跨上摩托,戴好头盔,他还是很惜命的。

        焦威有些艰难地站起身,动了动因为久坐而麻了的双腿:“载我一程。”

        “滚你丫的,咱们道不同,不载!小混混我就先开着我的小破摩托走了,你还是继续回去造你们高知识分子的飞机,你这脑子也就只能干这个了,找准方向就赶紧飞起来吧,当然,到时候混不好可以回来给我打工,看着初中同学的份上,我给你工资高点……”话还没说完就开着他的小破摩托突突地走了。

        看着扬尘而去的摩托,再看看望不到尽头的路,焦威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真跑远了。这路上也没再见到什么车,只能自己走回去。

        从旁边的田地里窜出来一只猫,看了看焦威,然后继续跑田里去抓摆动的叶子。

        田地的另一头,视线里缩小的青砖瓦居民房那边,有人朝这边大喊了几声“咪——”,随之还有敲饭盆的声音。

        正在田里抓草叶子玩的猫立马站起身朝那边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叫着,像是在回应。

        抬手挡着阳光看了看,焦威深呼吸,抬脚沿着路往回走。一夜没在家,也没打电话,父母估计也急得一夜没睡。

        ……

        十年后。

        一辆车停在楚华大学门口,焦威从车里出来,他跟着他的博士生导师去一个有合作项目的公司处理了些事情,导师在这附近有房子,回来的时候顺路将焦威送过来。

        焦威去自家小饭馆吃了顿之后便进校门,手头有几份需要拿去院里盖章。

        沿着校园主干道没走多远焦威就听到有人叫自己,循声过去,便见到一个长着张笑脸的人朝自己跑过来。

        “哟,程峰,过来怎么没给我打电话?”焦威笑着对来人道。

        “公司组织来这边培训,我还以为你不在呢,你前阵子不是说有事吗,这是刚回来?”程峰抹了抹头上的汗,“说是干部培训,居然还要搞军训,玛的,自打大一之后哥就没再被这么训过,热死了,好在你们学校树多……你们学校女学生的质量挺好,我那时候读的学校是工科为主的院校,一溜的‘和尚’,那里面的女生就算长个蛤蟆样也早就被订了……嘿,看那个,那妞身材不错哎,快看快看!”

        “你不是都有老婆了吗?”焦威问。

        “嗨,这不是没在身边吗,瞧你那正经样,一点不长进。”说着程峰的眼睛还溜溜往走过来的几个女生身上瞟。

        焦威笑了笑,程峰这人说话就这样,以前不知道打过几次架,后来却熟了。学生时代就那样,球场上打得鼻青脸肿,或许下一场就称兄道弟了。谁以前没干过几件二逼事?少年有少年的冲动,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思维方式,出校门摸爬滚打了几年,看人看事自然也成熟多了,高中时候的事?那时候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摩擦,直来直去,一爷们儿也不会去斤斤计较些以前的破事。等出校门进社会了会发现,前一刻称兄道弟的人,后一刻还能给你捅刀子。高中时的友谊能保持到现在,还是很珍惜的。

        去年搞过一次高中同学聚会,程峰还拉着焦威喝过酒,不仅有程峰,还有焦威他们班主任。当年那个做事一板一眼训话刻薄满是刺的班主任,现在也变了,十多年的班主任生涯,一届一届的学生带过来,也有自己的领悟,同学聚会的时候还跟焦威和程峰聊过当年的事情,三个人都挺平静,程峰还跟那位班主任喝了好几杯,称兄道弟似的。

        一边跟高中的班主任碰杯,程峰还说着:“老班啊,您当年还说我们是社会垃圾呢,看,现在我们不都成社会精英了?”

        班主任也笑了,“我当年那是怒其不争啊,你们现在这样,我也欣慰。说起来,你们那时候,我训几句你们也都听着……”说到这儿的时候班主任还看了看焦威。

        焦威“咳”了声,摸摸鼻子,想起了当年跟班主任对着掀桌子的事情。

        “有啥不好意思的,我也有责任。”班主任拿着杯子跟焦威碰了碰,喝了口酒,才道:“你也是争气,你考上楚华大学的那年,校长都乐得拿着自己珍藏的酒跑去拉着你爸喝过几次呢。”

        喝完杯子里的酒,在程峰倒酒的时候,班主任笑着道:“真怀念你们以前那时候,哪像现在,那些学生不能说不能碰,娇气,稍微说几句就去拉爹妈过来吵架,要不然就拿手机发短信骂……”

        不管是当年在班上成绩好的,还是吊车尾的,那个已经有些谢顶的中年人,一个一个认着长得大变样的曾经的学生,回忆每一个人的事情。那是他教过的学生。

        除了当年的班主任,现在已经成大老板的肖混混也变了样,当年的那一片农田地区,成了镇上新的经济中心。不仅是镇上,肖混混在市里都混出头了。

        说起肖混混,程峰虽然初中时不跟焦威和肖混混同班,但跟肖混混还是认识的,后来也有过联系。

        “前段时间我小外甥周岁宴,回老家还碰上肖大混混了,那小子开着大奔,人模狗样的,出来晃悠身后还跟着保镖,听说还是什么市里有名的企业家呢,常跟市领导接触,就市里新建的楼那边有老大一片都跟那小子有关。对了,肖大混混说今年过年回去请咱去他新开的酒店吃饭。”程峰说道。

        “这个可能让你们失望了。”焦威遗憾道。

        “怎么了?”还没等焦威说话,程峰就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别跟我说这个项目那个工程的,我不懂,你就说说明白点的吧。”

        “我今年十二月份要出国,跟着我导师以前的老师做一个项目,大概要个两年才能回来。本来去年就该出去的,只是这边有事情没走开。”

        “两年啊……博后?”程峰觉得挺遗憾的,估计自己结婚焦威都赶不过来了,“那两年完了呢?留国外?还是回来?”

        “回来吧,我打算留校。”

        “嘿,那也挺好,这边离我们公司也不远,可以经常来找你喝酒。”程峰笑着道,顿了顿,又对着焦威挤眼:“听说宋宁在这边读在职博士?”

        “嗯,不过在管理学院那边。”

        “别糊弄我啊,说点我不知道的,嗯嗯?咱俩什么关系,铁哥们儿!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焦威笑着看向前面的路,不说话。

        两旁高大的梧桐树将头顶的烈日遮住,只有一些细碎的光点洒下,阵阵风吹过,将八月酷暑带来的热意驱散不少。

        十年前,那个骑着破摩托的小混混指着大片的农田说着他辉煌的未来;十年前,身旁的这人跟自己打了一架,鼻青脸肿地站在走廊上罚站,两看相厌;十年前,那个找不到前路的少年,二逼了一场。

        沿着这条梧桐树道往前走,焦威突然回想起了当初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那一天,一只黑猫带着自己从这里走过……

        “哎,你们学校挺和谐啊。”

        程峰的话将焦威的思绪拉回,沿着程峰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焦威看到靠近东区大院方向的那块大草坪,在那里,草坪边上的樟树下,一个年轻人随意坐在草地上,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像对待阶级敌人一样盯着书页。

        在那个年轻人身边趴着三只猫,焦威还都认识。胖胖的狸花猫安稳趴在那里,闭着眼睛悠然打盹,阿黄在草地上蹭背,警长在扑腾着爪子像是在草坪上发现了什么。

        看着看着,那年轻人将书往草地上一扣,将蹭过去的阿黄像搓面团似的搓了几下,然后在草地上打滚,一边打滚还一边小声叫着:“难啊,好难啊~~”

        程峰瞧见这一幕倒是感慨:“唉,当猫多好啊,没那么多麻烦事,不用背书,不用考试,不用大热天的训练,不用写心得,写不好也没人抓着数落。”

        “当猫好吗?”焦威问。

        “我哪知道,我又没当过。”程峰笑道。

        当猫怎么样?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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