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为什么要救?”朝弋笑了笑,“好容易才烧着的。”

        朝宪闻言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了:“你……”

        “是你放的火?”

        朝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疯了!”他恶狠狠地盯着朝弋,胸前剧烈起伏,“那里面摆的可是我们朝家的列祖列宗,你这个不孝……”

        因为过分激动,说到这里朝宪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朝弋则慢条斯理地替他说完:“不孝子孙。”

        “不是你逼的吗?”他淡淡地说,“爷爷。”

        等到那家政报完警追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朝宪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她循着去祠堂那边的路找了找,旋即又是一声惊呼。

        只见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从轮椅上摔了下来,整个人僵硬地倒在地上,正在以一种略显怪异的姿势抽搐着。

        *

        朝宪彻底瘫了。

        朝弋在浴室里接起视频通话的时候,朝宪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的气管被切开了,连着一根透明的管,看见他的脸,也只是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连句清晰的话都说不清楚。

        他低笑着问候:“爷爷。”

        听见他的声音,病床上的老人几乎就要挣起来,奈何四肢却压根不听自己使唤。

        他这才发现自己现在就宛如一个被废弃的巨大木偶,连呼吸都带着年迈而破败的响。

        病床旁的护工大概是他“孝顺”的孙子特意给他请来的,见到此情此景,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上,兢兢业业地充当着一个人形手机支架。

        “刚才走得急,很多话都没来得及和您说,”朝弋微微笑着,然后不疾不徐道,“我大哥出事的那天晚上,我舅舅正在酒吧里通宵达旦地和朋友喝酒。”

        “我妈妈呢,又刚好留宿在闺蜜家中,宋家那么多口人,每一个都可以为她作证。”

        “两人偏偏都这么刚好的,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您一定也怀疑过吧,”他笑起来,“可惜仅仅凭借那些人查到的那点蛛丝马迹,完全没法给他们定罪。”

        视频中的朝宪隐约猜到了他的意思,兀地瞪大了双眼——他如今能做到最激烈的动作,也就仅此而已。

        “还记得那位肇事司机前妻的名字吗?”

        “她叫詹沛渝,”似乎是想给朝宪一点反应的时间,朝弋顿了顿,而后才道:“是我舅的初恋。”

        “很巧吧?”

        对面回应他的只有“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天就快要亮了。

        结束通话后,朝弋拧开浴室的门走出去,抬眼却见原本睡在卧房床上的那个人突然不见了。

        房内窗帘大敞着,天边隐隐泄出一线日光,而那个人正站在落地窗前,沉默着看着远处的海平线。

        听见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郁琰回过头,出乎意料地问了一句:“去看日出吗?”

        朝弋没问他为什么睡着了又起来,只是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厚外套让他穿上,正弯腰给他找袜子的时候,却听身后站着的人忽然说:“脖子好像有点冷。”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是一句漫不经心的抱怨。

        朝弋的动作一顿。

        那条围巾他没带过来,但这里的衣柜里也有条几乎一模一样的,还是全新的。

        朝弋不知道他是真的觉得冷,还是猜到了什么才故意这样说,但他还是站起身,把藏在顶柜上礼盒中的围巾取了下来。

        这只礼盒还没被人拆开过,朝弋的手指有些犹豫地贴在盒盖的接缝处,正当他犹疑着不知道该不该打开时,却听面前那人又道:“是围巾吗?”

        “帮我戴上吧。”

        朝弋顿时失去了拒绝的余地,他打开礼盒,动作有些僵硬地将那条新围巾绕在了郁琰的脖子上,动作间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他鼻尖,仿佛能感觉到这人呼出的热气。

        围巾是灰蓝色的,和从前他送给郁琰的那一条款式是一样的,只是颜色上有些不同。

        朝弋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他忍住了想要亲吻他的欲|望,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双厚袜子,紧接着半蹲下身,轻轻碰了碰他掩在睡裤底下的瘦削踝骨:“抬脚。”

        “带着这个,”郁琰忽然也蹲了下来,拉着他的手腕略略往下,让他碰到那个冷冰冰的钢制锢具,“我怎么出去?”

        “还有,”他继续说,“它硌得我好疼。”

        朝弋闻言把那只钢环往上稍稍一提,果然看见底下的皮肤被硌红了,前边一点的位置甚至被蹭破了皮。

        “帮我解开好吗?”

        第70章

        70

        从“训练营”回来之后,朝弋夜里做噩梦的频率比从前更频繁了。

        这一次他出乎意料地梦到了郁琰高考结束的那一天。

        天很热,视野中似有烟尘浮动着,蝉鸣声阵阵地响。

        他看见那个十来岁的自己终于鼓足勇气,抱着那把向日葵义无反顾地破开人群,然后横冲直撞地挤到了郁琰面前。

        彼时那个还身着校服,满脸青涩的少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少年没有开口说话,四周都是熙攘的人声。

        那把花束被朝弋抓得紧紧的,他很想张口说话,可梦里的自己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花……”他听见郁琰问,“是给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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