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蚩尤地图
书名: 搜神战记 作者: 林燕飞 分类: 玄幻

        起初郡王府要挖掘地下马道之时,我便急急过去劝阻,却被里面的一些大人嘲笑,道‘这等传说,只合骗一骗小孩子,你竟拿来戏弄朝廷,实在可恼。若非看你年幼,且是娇较弱弱的女儿家,定然要拍上三十大板,以为惩戒。’将我轰赶了出来。”

        青衣奇道:“它如何会有化人为骨的本领?”柳眉道:“它与西天八部众之龙王有些亲戚干系,学得了这种法术。”

        黄松叹道:“昔日因为敖桀之仇,我等被一条巨龙报复,幕后黑手便是那八部龙王,好在迦楼罗及时赶来,方才逃过一劫。不想来到了这里,又逢骨龙害人,说来说去,亦与它紧密相干。可见得你如果是摊着了一个有权有势的好亲戚,那是什么坏事都能做得的。”

        柳眉哼道:“是呀,他们整日里在上面高谈阔论,什么‘修身养性’、‘齐家治国’、‘知足者常乐’云云,其实皆是狗屁。暗地里男盗女娼,也不知做了多少的恶事,便是自己不能亲为,也有一帮奴才揣摩心意,甘为走狗效劳。”忽而嘻嘻一笑,道:“只是若没有他们龌龊卑贱,又怎能衬托出我的高风亮节。”

        黄松目瞪口呆,暗道:“你脸皮果然是天下第一的厚。”

        那许多骷髅本来,其势好大,可惜皆为乌合之众,被祁恬连珠箭法射去,十停便折了三停,又被胡媚娘长袖飘打,再去二停,剩下的一半,便看杨起大吼一声,挥剑迎将,上下挥舞,左右劈砍,嘎杂之声绵亘不绝,尽皆跌散倒地,被风一吹,挫骨扬灰。

        杨起沉声道:“擒贼先擒王,这便去消灭骨龙,若是被它逃将出去,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了。”方要迈足,肩头却被人按住,听得祁恬与胡媚娘一声惊呼,道:“大师、前辈,你二人如何来了?”

        杨起看地上身影,不觉欢喜,料想正是那法力无边、神通广大的息斗和尚与无敌魔将吴九道过来,慌忙躬身施礼。息斗和尚道:“罢了,罢了,你也不用如此客气,沾惹太多的酸气,我也要被这陈醋熏倒了。”

        吴九道笑道:“他言不由衷,见你如此拍他的马屁,殷勤恭敬,其实心中欢喜得紧。”眉头微蹙,道:“那骨龙不同寻常,你们与之对敌,稍有不慎,降妖不成,反被它点化成骨,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从袖中掏出三叶,教他与祁恬、胡媚娘悉数服下,道:“这贞元叶可保你无恙。”三人称谢,将叶子吞入腹中,只觉得一股透彻清凉若莲花绽放,贯于五脏六腑,浑身气力充沛,精神倍增。

        息斗和尚叹道:“吴九道要去辉照山一行,我闲来无事,便与他一并前往,也好向那赤足老仙讨要一杯水酒来喝。再过得不久,越过三山五岳、六郡八府,你们当可到达那里,且好好努力吧!”任他前殿广场之上如何喧嚣,此刻竟不为所动,招来一片云头,与吴九道纵身跃起,腾空离去。

        三人得了神叶庇护,再无什么忌惮,急急往前殿赶去,却见一头好大的巨龙骨架盘旋场上,双目血红,犹带几分诡异绿蓝之色。祁恬大喝一声,一箭射去,威力赫赫,势必摧枯拉朽,要将它化为齑粉。孰料骨龙不为所动,张口呵出一气,风息旋转,将羽矢裹囊其中,滴溜溜饶上几个圈子,裂为几截,跌在地上。

        祁恬大吃一惊,喝道:“你果真有些本领。”遂银牙紧咬,抖擞连珠数箭放出,分刺它眼、鼻、喉、胸、腹、底六大要害之处,只道骨架干脆之极,若能命中,便可教其粉身碎骨,再难成形。

        骨龙冷哼一声,似是窥破得她的如意算盘,也不躲避,任箭扎来,就听得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六矢如同碰上了铁石一般,火星四溅,纷纷折断,竟不能伤它一分半毫。胡媚娘觑准破绽,长袖甩荡而出,窜越骨龙胸架,锁住一根肋骨,揪成绳结,道:“来吧!”鼓足全身气力扯拽,只看骨龙睥睨昂然,不为所动。

        杨起忿怒,喝道:“妖怪休要猖狂,看我神通无限。”将干莫宝剑投掷空中,口中念念有词,手指轻点,以驱剑之术直搞黄龙。话说此物锋锐无比,更甚那羽箭无数,但尽皆戳打在妖怪身上,不过又是一通敲打铁铜、吆喝鼓噪破烂之声,定睛观看,无伤无损,无患无恙。

        三人使尽浑身解数,依旧无可奈何,不由心生怯意,相顾骇然,额头冷汗涔涔,不觉往后轻挪退移退。

        黄松、青衣与那不来自熟的柳眉托撑隐身披风,小心翼翼地往前搡去,挤在院墙一处豁口之侧,大呼惊奇,亦然惊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稍时见那骨龙张口哈欠,柳眉心中畏惧,撩开披风,大声道:“它要吐点化之气了,当心,当心。”言罢,便看一股灰黄妖气喷出,弥漫于院落之中。

        此刻文人、道士、兵卒、差役皆已逃尽,在外面引起阵阵骚乱,莫不奔走呼号,四处藏匿,却也有那不怕死的,极其好奇,竟从大门跑进来观看,正被这股妖气“点化”。

        只见其凄厉惨叫,双手颜面,渐渐没于浓雾之中,稍时妖雾散去,只见那人早已皮肉销尽,化作一具骷髅,也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柄铁锤,便往杨起三人恶狠狠地扑来,被祁恬一箭击碎。

        胡媚娘暗暗吃惊,低声道:“若非息斗大师与吴前辈赶来示警,赠我等贞元树叶,只怕此刻我们也与他一般无二了。”心有余悸,不禁一阵后怕。杨起大声喝道:“它再是厉害,也一定会有命门弱点所在,你我好好觑探,若能寻得,事半功倍。”

        提着长剑便往前走去,见骨龙一爪拍下,就地几个翻滚,来到了它的腹下,森森白骨,无皮无肉,每一剑砍过去,不过是削石斫岩,毕竟无功。骨龙见他躲避,冷冷一笑,哪里肯善罢甘休,身子突然趴下,要将这无畏少年压成肉饼。

        杨起魂飞魄散,纵跳出去已然不及,见横梁白骨倒来,微微一侧,正好避入两根肋骨之间的缝罅,果真是凶险万分。祁恬与胡媚娘花容失色,齐齐抢身迎救,却被它抬爪甩踢,唬得忙不迭向后退去,几乎一个踉跄跌在地上。

        危急之间,有人叫道:“骨龙眉心便是死穴,其余皆如铜墙铁壁,不可攻戮。”众人愕然,暗道:“是谁指点?”却看半空之中有一年幼女童,手挎竹篮,篮中有花,人比花娇,花竞人美。

        青衣眼睛一亮,也从那披风下面钻了出来,抬头道:“我在筝船之上,隐约看见有一人身形颇似你,只是尚不及招呼,就消失不见了。”原来这女童便是昔日杨起伤神出走,青衣私自寻觅,却在六大兽王陷井之中解救出来的竹簪。

        她本是女仙童子下凡历劫,后随神官回归天庭。竹簪笑道:“我与织女姐姐尚要赶去那金领王母的府中修缮破损之窗帘,行程匆忙,虽然也看见了你,心中欢喜之极,但被姐姐催促,不敢歇下交谈。小哥哥,这段时日,你的身体还好么?”

        祁恬扑哧一笑,道:“小弟也是多情儿童,难怪今早一反常态,非要在此地停泊安歇。你早就知道小妹妹会来寻你么?”青衣羞臊得面红耳赤,喃喃道:“谁说的,我……我只是有些困乏,想在地上好好歇息一番而已。”众人哈哈大笑。

        杨起得竹簪指点,心中豁然明亮,只是看那骨龙头颅高高仰起,自己一者不能腾云,二者便是用上了驱剑之术,它双爪护卫严密,也未必能够突破封锁,刺中眉心白骨,不觉踌躇为难。

        柳眉灵光一闪,大声道:“场中过去,有一座银铃宝塔。”她出言提醒,话不曾说完,杨起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应道:“姑娘此计甚妙。”转身打量,觑准方向,急急往塔基跑去。

        骨龙欲要阻拦,看祁恬与胡媚娘相互使将一个眼色,清叱一声,齐齐合攻,多箭双袖,左右分袭而来。它有金钢不坏之身,虽然不需畏惧,但见着这些兵刃钻在眼前晃来晃去,搅得人心烦意乱,也颇为恼怒,不觉伸出爪子敲撞磕碰。

        如此一来,反倒空出一个间隙,杨起趁机窜跃过去。待骨龙回神,他已然上得宝塔,顺着塔外的旋转铁梯便奔跑起来,稍时到得第三层。这妖怪大怒,拖动庞大骨架追赶过去,连撞数下,宝塔巍然不动。

        青衣道:“我翻越此地的《地方史志》,说道此塔乃元始天尊亲自主持设计,为太上老君筹划,历尽百年方才建成,牢固之极。”竹簪在空中拍掌笑道:“小哥哥好见识,就是,就是,这妖怪再是厉害,能比那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更强悍么?”

        那骨龙被何仙姑销尽皮肉,喉舌破裂,说话不得,却懂人言,听得青衣与竹簪如此说法,便双爪攀住塔身,也往上面爬去。

        银铃宝塔非佛家之浮屠,不是七层,却是十七层,此刻杨起已然到得那第六层,尚要继续逃逸,见它仰头往上窥探,正露出眉心空处,不觉大喜,喝道:“你这孽畜,还不魂飞魄散吗?”将干莫宝剑用力投下,有破云穿雾之势,呼啸有声,便往它双眼之间坠落。

        骨龙惊觉上当,急欲躲避,已然不及,只听得轰隆一声,似开山裂石,干莫青峰击破它眉心白骨,钻了进去。杨起哈哈大笑,叫道:“成了。”默默念诵口诀,再祭驱剑之法,教自己那法宝便在新开的窟窿来回穿梭,加深伤害。骨龙负痛不得,跌在地上,将砖石正面砸出偌大的一个坑穴。

        竹簪道:“好,再用利物刺它四肢爪心,破劳宫骨。”杨起不及下来,祁恬道:“我省得。”四箭射出,俱中目标。

        骨龙大吼一声,颓然蜷伏,被院外大风吹刮,化为齑粉,元神尽灭,再也不能作恶。竹簪尚与青衣说话,听得云端有人招呼,笑道:“小哥哥,我与姐姐还有活计,不能和你聊天了。”隐入云中,恍惚五踪,留下青衣怅然迷茫。

        柳眉又惊又喜,急忙上前恭贺。稍时,听得外面鼓噪不已,那“恒英斋”的女学生与多少文人骚客纷纷簇拥而进,俱是赞美表扬之辞。琼儿舅舅赶来,眉头紧蹙,道:“快走,快走,你们虽然有功,却因此得罪了此地郡王,他觉得大丢颜面,岂能就此善罢甘休?”

        众人恍然大悟,催促道:“不错,郡王心胸狭窄,才不管你有什么功德呢。各位还是急切上路,要是晚了,被他官兵赶来,只怕走不得了。”杨起怔然,不敢怠慢,遂与四人急急离去。

        余者喟然一叹,窃语议论一番,作鸟兽散,正是“自古功过又怎样,不抵王侯一声唱。你道无用人皆知,他说有用不许谤。”

        这一日,船行当空,蓬的一声,船身激烈震荡,杨起三人正在祁恬舱中闲聊,猝不及防之下,皆是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胡媚娘惊道:“这是争么回事?”蓦然一念,想起青衣尚在隔壁阅读,心中牵挂,慌忙跑去观看,甫出小门,却见他滴溜溜地旋转了出来,正磕碰在木壁上,顿时将脸颊撞紫了一块,慌忙搀扶而起,扑打身上粘惹的一些灰尘,道:“你没有甚么事情吧?”

        青衣甚是疼痛,眼看着泪珠便在眼眶内盈盈欲出,却不肯让它跌落,深深吸将一起,道:“无妨,姐姐休要担忧。”祁恬摔倒之时,被木桌一脚挤兑,也略微伤了一处,本要叫骂,见杨起忧心忡忡,要来挼自己的袖子观看,不觉又羞又喜,匆匆缩回臂膀奇+shu$网收集整理,脸色绯红,喃喃道:“这哪里是你能够看得,并无甚么大碍。”彼此搀扶,又往舱外走去,好歹要探个究竟。

        外面也是狼藉一片,黄松蹲伏在地,抱着那轮舵下方的柄杆,犹然抖索不已,正是吓得不轻。桅杆白帆滑落,绳索垂泄,纷纷散搭着船弦之上,再一看,众人啊呀讶然,皆是瞠目结舌,一时竟不知所以,却是不知何时何故,弦上堪堪架了一座木制飞云鹫,翅折尾断,破损极重。

        所幸船身为敖劫龙鳞披挂护佑,颇为坚硬,虽然承蒙如此雷霆一般的撞击,但依旧完好无恙,只是有些物什零件松懈,要好好牢固镶嵌一番。杨起奔到黄松身边,道:“它从哪里来?”

        黄松混混噩噩,叹道:‘不知道,不知道,我看见它时,已然躲避不及,好在里面女子拼命驾驶,将飞云鹫扭转了一些方向,否则我只怕已然是那冤死的亡魂了。”

        杨起闻言,脸色一变,冲到飞云鹫之旁,推开护盖,见里面果真有得一个女子,双目紧闭,花容惨淡,呼吸微弱,已然昏厥了过去,遂小心翼翼地将她挪出,方才解困,又听得嘎吱之声不绝於耳,绳索束缚不得,一根连接一根地崩断,那木制飞云鹫少了撑附,从船弦上翻落,穿过云层雾息,往下面那崇山峻岭坠落。

        祁恬与胡媚娘惊道:“好险,好险,再晚得半步,这姑娘便要与它一并凋落,还不摔得个粉身碎骨吗?”杨起道:“且先救治,再作道理不迟。”双臂叫力,抱着女子入了内舱。

        祁恬与胡媚娘不敢怠慢,将床上的被衾铺好,唤杨起、黄松、青衣出去,便替她宽衣解带,细细擦拭整理。杨起道:“我们将甲板好好清洁一通,那桅杆的大帆,此刻牵转不得,也得修理了。”黄松道:“空中飘浮不定,攀高修理不得,极容易生事的。对了,我看将近黄昏,赶路颇有不便,何不就此挑选一座平坦的阳台降落?”

        青衣从疗伤圣袋倒出些许清水,敷在额上,道:“我观《地方史志》,说道前方十余里,有一座梦崤山,山中有一座百药谷,内设入镜大石一块,本是当地小妖歌舞之戏台,后来群妖迁徙,那里便荒废了。”

        杨起笑道:“既然叫做百药谷,想必其中尚有不少的珍稀药材。有药有台,正好使用,就去那里吧。”只是借不得风帆之力,船速自然也慢了许多,待入得谷中,已然银月如钩,天色暗黑。

        众人埋锅造饭,思忖那女子身体孱弱,此刻真该好好调养,便将一个药包打开,起出其中的药丸,却是当初相逢清风、红孩儿之时,他二人要做成生意,便死活纠缠,说尽多少奉承好话,要黄松买下的几粒炼丹。方要投入粥中,听得有人叫道:“此物药效不过三月,而今算来,存放足足两年有余,不可再用。”便看树林之中,走出二人,正是那斗率宫的犯童清风与判官座前效力之红孩儿。

        杨起又惊又喜,记得多日前那妖修全真教的鹊堂主与蓝长老说道,他二人已然罪责清除,正要一个归天,一个返地,如何竟在此地现身?

        黄松咦道:“你们得了解脱,还来寻我们作买卖么?”清风躬身作揖,笑道:“黄金也好,白银也罢,如今都已与我二人无干了。只是昔日虽然在这红尘流荡,但被偿债的心事牵怀,终究不能好好戏耍游玩。如今身体轻松,当游完两日,便各归本职。”

        红孩儿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取出一颗红色丹药,顿时芳香扑鼻,沁人心脾,投入粥中,若有一道晶莹剔透的彩虹划过,旋即幻成糊晕,层层波纹荡漾,随着水珠微微翻滚,将粒粒大米撑涨得饱满圆润。

        祁恬咦道:“这是甚么玄妙?”红孩儿得意道:“它含了一颗元气充盈丹,便是元气宝粥。”被胡媚娘接过,觉其滚烫,轻轻呵吹呼嘘,稍稍冷却,便喂那女子服下。

        清风看那女子似是眼熟,蹙眉不语,围着篝火坐下,若有所思,继而一拍巴掌,大声道:“是了,莫怪我看这她眼熟,细细想来,记得了,她不是那鹿角真君的仙驾吗?”微微一叹,摇头道:“只是偶尔见的一面,她叫做甚么名字,我却想不起来了。”

        祁恬问道:“甚么是仙驾?”

        清风道:“九重天上,各路神仙都有那腾云驾雾的本领,往来各地,只要召唤云头,踩踏其上,便可肆意纵横。但也有那生性懒惰的,也有那嫌弃路途遥远的,不愿意亲历亲为,便上书玉皇大帝,由天庭出资,在孟华七色殿外设一驿站。”

        青衣哦然,道:“我似乎也曾听说过,那孟华七色殿,可是在第三重天之白鸟峰前?”

        清风笑道:“正是如此。此驿站为鹿角真君主事,设二百木制飞云鹫,大小不一,或是载各府各洞、各殿各宫之间的货物往来,或是专门接送大神重仙,负责驾驶此物的,唤作仙驾。你们又是怎样遇上她的?”

        黄松不待祁恬抢话,便将前后的来历细细述说,咶噪不止,罗罗嗦嗦。清风听罢,大是愕然,道:“仙驾技艺颇似高强,真会撞上了筝船,怪哉,怪哉!”

        他与红孩儿就要告辞,走上几步,蓦然一念,回头道:“杨大哥,我二人昨日巧逢地府谛听菩萨,一时兴起,想起双峰门被捉弄之糗事,嗔怨又起,顺便打探了一下那三眼魔君黎锦与小魔女秦樱的下落,听闻他已然得到了第七片蚩尤地图的碎屑,那日在嗜血尸魔坟冢之言,乃是大实话。”

        杨起一怔。红孩儿道:“他二人此刻也往辉照神山赶去,那里已然不远,只怕你们冤家路窄,却在半道相逢,还是小心一些为妙。”言罢,相顾一笑,飘然离去。

        祁恬将毛巾打湿,轻轻敷在清风口口声声之仙驾的额上,手指觉其微微一颤,若有醒觉,不觉大喜,稍时听她喟然一叹,嗫嚅道:“苦死我也。”双目睁开,眼神涣散,环顾四周,依旧状若茫然,渐渐神光凝聚,流转晶莹,低声道:“是你们救了我么?真是谢谢了。我,我那飞云鹫不知为何,突然之间不听使唤。”

        胡媚娘嫣然一笑,道:“你不要说话,好好安歇。”杨起又递上一碗粥饭,被胡媚娘接过。仙驾喝下,默默调息吐纳,不多时,脸色红润,更胜桃花娇艳,神气大大不同。

        彼此一番寒喧,女子说道自己唤作文丽,是鹿角真君手下仙驾之一,此次出游,本欲往珞珈山运送九品莲花台的种子,行至半途,飞云鹫蓦然不听使唤,方才酿成这般空难。

        胡媚娘眉头微蹙,道:“好好的,仙驾飞器争会故障?其中必定又说蹊跷。”文丽叹道:“我也觉得奇怪,只是究竟真相怎样,还须寻着那飞云鹫的残骸,仔细分析才行。”

        胡媚娘将虫视镜隔在地上,道:“我们黑夜去寻,无疑于大海捞针。”祁恬笑道:“姐姐有如此法宝,果真能派上大用处了。”便看许多萤火虫从胡媚娘袖中飞出,听她叮嘱一通,四散飞去,镜面尚是漆黑一片。

        黄松道:“想必虫儿一时半刻也寻觅不得,大伙儿还是先各子安歇吧?”与杨起、青衣自去睡下。

        祁恬道:“我睡不着。”胡媚娘笑道:“我也一样。”文丽微微一笑,道:“我睡了许久,此刻精力充沛呢!”

        三人相互依偎,亲密交谈。文丽说起天上的一些故事,那二人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穿插提问,文丽皆用心详尽地解答。只道大半夜,三人渐渐困顿,又往篝火之上添加一把柴禾,方才卧衣而眠,以青毯素裹,沉沉睡去,甚是香甜。

        将近天明之时,众人懵懂醒来,见胡媚娘恬然坐于镜旁,梳妆打扮。杨起问道:“可有了飞云鹫之下落?”言罢,见镜面亮光闪烁,胡媚娘笑道:“这就是说曹操,曹操倒了。”窥看衡量,道:“它在此地之三里开外,我们去吧。”众人略事整备装扮,拨枝撩叶,约莫三炷香的工夫,见前面岩石之上,躺卧一物,正是飞云鹫。

        胡媚娘看得一个盒子,与筝船雪石机括基本无二,打开观之,叹道:“果不出我所料,里面被人弄了手脚。”文丽脸色陡然变化,将里面机构一览无余之后,颤声道:“究竟是谁要害我?”

        杨起道:“那飞云鹫的舱盖甚是厚实,也因此难以打开,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纵然有得腾云驾雾的本领,亦然无法逃脱升天的。”

        祁恬道:“用心果真恶毒也,只是你既然是神仙,素来也只在各神仙洞府往来,那暗算之人,必定也是那一重天的神仙。”文丽又惊又惧,咬牙切齿,道:“妹妹说得不错,只是我从来不曾与人结怨,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思忖不出究竟是谁要害我。”

        黄松对杨起道:“不想这天界之中,也有如此阴暗之事。”他以为天上的大神重仙,既然都是苦苦历劫,多少修行之后才得成正果升天,必定都是道德之人才对。这刺杀暗算的伎俩,若被他们使来,委实难以想象。

        却不知人心无常,你要当神仙,想青春永驻、长生不死,自然能够控制杂念,一心求道,但当了神仙之后,若使不能净化贪念,重又羡慕种种权势、无数富贵,稍有不慎,便会入魔。是以善恶相依,即能由恶转善,亦可从善变恶,与你是神仙也好、凡人也罢,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干系。

        杨起道:“只怕这恶神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还要寻思别的法子来害人,大伙儿都要当心一些。”

        说话间,天空传来一声啼鸣,众人抬头望去,见得一只鸟儿飞来,与银瓶那小黑鹏鸟倒有几分相似,只是通体蓝绿相间,却要花哨了许多。待其袅袅落地,化作一个华衣美服的女子(奇*书*网^.^整*理*提*供),急急奔到文丽跟前,握住她的双手,道:“妹妹,所幸你安然无恙,姐姐我也就放心了。”

        文丽笑道:“我福大命大,危难之时,被他们给救了。”又向众人引见道:“这位也是仙驾之一,唤作兰花。”那兰花听得他们便是一路西游之人,哦的一声,也不相互见礼,上下打量,道:“我在天上也曾听得一些你们的传说,哎呀呀,|Qī|shu|ωang|你们如何会与那三眼魔君结怨?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一旦被他缠上了,再要脱身就不容易了。”

        祁恬见她相貌虽然美艳,但多有一些轻佻之色,心中已然三分不悦,此刻听她说话,若说关心,倒象是幸灾乐祸,更是反感无比,哼道:“也不是我们执拗,偏偏与他纠缠,而是他不肯放过我们罢了。”

        杨起抱拳道:“这位仙故,莫非天界对那黎锦,也多有耳闻么?”兰花瞥他一眼,喃喃道:“想必你就是什么‘大半个剑侠’了,绰号起得古怪,也不是什么俊美的公子哥儿,实在教人有些失望。黎锦所为,天界早有知晓,只是他势单力薄,也折腾不出什么名堂,所以也不用管他。”

        文丽急道:“姐姐,他们虽是凡人,毕竟救我性命,你,你怎可如此说话?”兰花不以为然,道:“我怎样说话了?他若是心情好,坏话也能听成好话;他要是心情糟糕,好话也能听成坏话。”

        杨起心胸豁达,看她虽是神仙,毕竟是女子,也不愿与之计较,微微一笑,转过身去,心中忖道:“这天庭姑息养奸,终究要酿成大祸,若被他黎锦打到了灵霄宝殿,且看众路神仙怎样应付。”

        他几人与这女神仙言不搭架,甚是别扭,就要告辞离去,文丽道:“姐姐,你先回天庭,与那鹿角真君说道,我尚有余事处理,妥当之后,即刻返回驿站,将此次事故详细禀明。”兰花满口应承,见他们离去,却不上花哨大鸟,只在各处飞云鹫的残骸来回觑看。

        众人渐渐走远,绕过一处山坳,文丽紧赶慢赶几步,追上杨起,道:“杨公子,我观你神情有异,欲言又止,必定是有所发现,此刻她兰花不在,事情绝无走漏,你何不对我明言?”

        杨起笑道:“仙姑好聪慧,先前我将你从板盖之下抱出,见踏脚之地有一块木头松懈,一时好奇,便拔开来看,不料得到此物。”祁恬与胡媚娘相顾惊讶,道:“还有什么发现?我们都不知晓。”统统围拢裹去,便看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绢帕,翻开来看,里面却是一些粉末,粉红晶莹,不同凡响。

        杨起将干莫小匕掏出,轻轻撩拨,便见粉末与其中鬼、妖元气应和,跳跃不已。青衣年幼个矮,攀着祁恬臂膀,手掌距那帕子近了些,便见指上陡现光芒,却是他那刺史官印、缩身戒指不断闪烁,俱是迷惑不解,便往文丽看去。

        文丽脸色苍白,颤声道:“这,这等禁物,如何会在我的鹫内?若被天庭知晓,那是要送上斩仙台的。”胡媚娘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柔声道:“你不要着急,此物究竟为何被禁?”文丽勉强按耐心神,娓娓到来。

        上古神魔大战之后,蚩尤八十一兄弟逐鹿灭势,全军覆没,无奈之下,尽皆俯首就擒,为天雷神刀斩杀怠尽,又将元神封禁,安置于网罗结界之中,从此不见天日,更莫谈复活之机。

        四大异山、十二魔峰之帝也因此元气大伤,引兵败回化外,遂不敢再图三界乾坤。昔日追随这民族、妖魔,俱是仓皇逃窜,但在天庭围剿之下,几尽灭绝,根本没有容身之地。

        其中有一支,便往西方而去,求见西方教主,愿意放下屠刀,洗净杂念,皈依入盟。西方教主慨然允诺,亲自驾那十二品莲花过来求情。天庭遂免之责罚,保全其一族性命,令其迁居西海黑黄之地按局,不得出入。此族唤作“干戈”,

        擅长铸造各色兵刃,无论斧钺刀枪,一经出炉,皆是神兵利刃,斫铁如泥。此后天帝怜其才,以为浪费可惜,垂悯之下,比让“干戈”一族将功折罪,被设为皇家之铁匠铺,专为那天兵天将制造武器。

        又因功绩卓绝,赦免旧罪,封为七品小吏,享受俸禄。后来有人得知,“干戈”有一秘方,可得“朱果”,贯如兵刃,能使其无坚不摧,于是不断有人想走私此物牟利。天庭三令五申,屡禁不绝,遂发下狠话,但凡有私运此物者,一经查实,皆以最重的刑罚处置,严惩不贷,此后重压打击,似见清明,再无神仙妖魔冒险。

        文丽急道:“这等禁忌之物,怎会在我飞云鹫中隐藏?”

        胡媚娘道:“那兰花忽然来此作甚?”

        文丽愕然,道:“想必是知悉我遇上了事故,便来此地探望。”

        胡媚娘摇头不语,道:“果真探望,为何你我离去,她犹然留在了飞云鹫残骸之地,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我还有一只虫儿不曾收纳,正在原地逡巡。”将虫视镜取出,若莹莹水面之上,便见兰花提裙撩袖,或是脚尖踹踢,或是手搬臂提,似乎正在寻找什么东西。

        杨起道:“她是你的姐妹不错,但这次下凡,绝非只是要看待你有恙无恙那般简单。”文丽听闻话中之音,见他神情凝重,不觉愕然,颤声道:“杨公子的意思,莫非,莫非……”

        杨起叹道:“只是揣测而已,无凭无据,毕竟不好盖棺定论。”他见镜中情景,兰花颇似着急,于是灵光一闪,心中有了一个主意,言道如此如此。

        祁恬惊讶,道:“行得通么?”杨起道:“此物干系极大,行得通。”其余众人苦无他法,遂道:“好,那一切皆依从你的这个主意就是了。”尽皆回到筝船停泊之处,齐心协力,先将桅杆支好,认真修理,更甚坚固。

        月色朦胧,渐渐隐匿,若嫦娥疲倦,将卷帘布放下,闪不出半分一毫的光芒,稍时晚风微漾,便见苍穹繁星升起,点点荧光,晶莹剔透,又是一番美丽夜景。

        六人在树下闲谈片刻,俱攀上筝船歇息,杨起大声道:“怪哉,今儿个为何舱内如此闷热?我实在憋不得了,就睡在外面吧?”取出一张席子,平铺在甲板之上,又将一个包袱顺手挂于轮舵扳柄,打个长长哈欠,倒头就睡。

        祁恬笑道:“你若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妨交由我保管,也免得酣睡之时,被贼人光顾了也不知晓。”杨起哈哈大笑,道:“这里树高枝滑,黄松又早将绳梯收起,贼人再有本领,也攀爬不得的。”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