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书名: 六州歌头 作者: 分类: 精品

        “大祭司住口!”起义军首领打断他,抱歉道:“顾将军勿介意。”

        “我信的东西不多,神鬼不在其中。”顾横之叫守在楼前的起义军做好准备拿人。

        奉命将大祭司封口的两个起义军却犹豫着不敢上前,他哈哈大笑:“你不信!对,你就是罗刹恶鬼!你所信奉的一定会将你背弃!”

        首领看不下去,亲自给前者嘴里塞了布条。

        顾横之的背影顿了一下,而后转过身,头一回认真地打量大祭司。

        在呼吸的间隙里,他想起荟芳馆的月亮,这足以令他坚定。

        “他不会。”

        月亮不会背弃任何一个人。自然也包括他在内。

        大火熊熊燃烧,浓烟滚滚而起,

        交禹王屁滚尿流地被人墙护着冲下楼,短暂地交兵之后,被起义军顺利制住。

        顾横之没有太过在意,直到另一名大贵族也是交禹王的兄弟,试图趁乱冲出重围。

        他拨开左右的起义军,亲自过去把那人抓住,打断了双腿扔到露台上。

        这场突袭彻底结束。裴明悯也恢复了些精力,过来低声问他:“王大人呢?”

        “带走他的不是起义军。”顾横之不太确定地说:“我猜测是你祖父。”

        “……我爷爷?”裴明悯惊得不知该作何感想,半晌才整理好表情,暂且不计较此事,“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顾横之毫不迟疑:“我要回剑门关。”

        裴明悯则沉吟道:“使团其他人还被关着,我得去救他们出来,和他们一起。看起义军的反应,我怕他们放过大祭司,必须解决掉他才行。还有先前联系忠义侯那件事……这样,你先走,我和使团把事情处理完就回京。”

        顾横之本就是私下跟着使团来的南越,不再有需要他做的事,独自离开也没有异议。

        他向起义军首领告辞,牵了两匹马,将那名只剩出气没有进气的大贵族绑上马背,便打马向北,扎进了苍溪林海。

        连奔两日,才走出林海,走上夹在绝壁之间沿地势起升的关道。

        漫山遍野的火棘早已褪去鲜红外衣,变成蕴满生机的绿。他在拔地而起的关楼百步远勒马,将载了一路的南越贵族拽到关前,在守关将士的喝问下摘掉斗笠。

        “是我。”

        闻讯前来的守将正是去岁中秋与顾横之一起驻扎在此的杨将军。他伤好之后,向大帅请求在剑门关多镇守一年,年节也不曾回家。每日除了值守,就是为阵亡的同袍刻碑。

        此时相见,看到那个南越人,瞬间明白用意,“二公子啊。”

        顾横之什么都没说,拖着只剩出气的南越贵族,到烈士碑前,上香时才哑声道:“顾钰,前来祭奠。”

        祸首已斩,望诸位泉下安息,魂归旧土。

        长风自火棘岭流淌过剑门关,树涛阵阵,军旗猎猎。犹如颂声,献给在此抛洒热血的所有将士。

        五月中旬,西北军与凉人交战已有一月,逐渐摸出了敌军的作战规律。

        他们兵马未动,斥候与细作先行。以铸邪怒月为首的西凉将领再根据反馈回来的情报,选择进攻目标并布置战术,以足够的骑兵为先锋,对目标进行精准而迅速的打击;步兵在后作为兵源保障,并在骑兵摧毁敌对力量之后,接手占地巩固战果。

        这样的作战方式对骑兵、马匹以及辎重消耗都极大,所以他们打完一战,至少要休整三到五日,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就像涨潮时的海浪,凭借情报优势与兵力优势,一波一波地向岸上推进。

        仙慈关据此调整了防守策略。

        一是尽量阻断对方的情报来源。王义先从年初就开始肃清内部,但那时他们只能管到自己,现在则有立场与理由请总督府协同,缉查整个秦甘路的官僚属吏。

        二是改变作战方式。将原本呈线状排开的十来个营点收缩为几个军团,皆配备车营,只把住几处战略要地,并加大军团之间的塘骑巡逻联系,以应对西凉骑兵的袭击。

        这一个月西北军的战损将近四成,比之敌军大约翻了一番。殷侯调兵遣将时捉襟见肘,好在北方军及时增援,补上了缺口。

        虽然兵员依然不够,但起码达到了落实战略的最低要求。

        菅州失守后,为防西凉骑兵自菅州南下攻打衷州,秦广仪带着北方军开到衷州与菅州交界处的草甸。

        这大片草甸上分布着许多潜沼,大军只能从官道行进。北方军将几条官道一卡,西凉骑兵无论闪袭还是攻坚皆施展不开,被堵死在草甸另一头。

        进攻的脚步受阻,那日阿亲自回中军复命,在席地掘出的沙盘上插了两支黑标,“宣人的增援到了,两万人,卡着这里的口子,我们不好过去。”

        铸邪怒月并没有责怪他们,而是将目光从秦甘盆地放到了牙山北面的合撒草原上。

        “宣军的骨头确实比想象中要硬一些,他们驻扎在北方的公主也很有气魄。但眼下的情况不是依然在我们的预料之中吗?”他坐在地坑的坎沿上,双手拄着王剑,从容笑道:“到我们的盟友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一刻之后,几匹快马带着太子亲笔,从不同的路线赶往北黎。

        其中一匹贴着业余山脚西驰向鸣谷关,走到翌日下午,走着走着马匹倏地跌了前蹄,将西凉骑手摔进半人高的草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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