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家离我家很近嘛!」
方朔意一贯的咧嘴笑著。
「之前同班两年都没发现!」
好似责备的话,怪我故意在两人之间设下界线,但他的表情明亮的没有半丝隐喻,心思就如同话意般单纯。
然後,他每天都会来我家陪我上学、放学。
有时和朋友约好放学後去玩耍,也一定要我一起加入,我不答应,他就半拉半求的硬拖著我去。玩到精疲力尽後,再陪我走回家。
不明白他干嘛帮我帮到这个地步,但是……我觉得……好像有点高兴……
有他陪我一起回家後,缠著我的人也变少了,不用怕回家路上走到一半时,出现一些怪叔叔过来问我要不要吃糖。
那天的隔日,老师把副班长换成班长,又找了另一个功课好的男生来当副班长。如果是前几天,这种决定一定会让我火冒三丈,不过现在我竟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看到方朔意在窗外对我挥手比忙著抄黑板有趣多了。
之前把副班长骂哭的事不如何时在班上传了开来,班上的女生故意用我听得到的音量悄悄说我太不懂体贴、没同情心。我心里有数,一定是那个女生哭著对她的手帕交诉苦,然後她的手帕交再把有的没的事混在一起告诉别人。
我一点也不生气,也不想辩解,继续让方朔意拖著我跑到操场去玩累死人的躲避球。
没多久,不用我辩解,班上开始有声浪说让那个女生当班长一点都不适合。
原本当副班长时她还会负责点名,现在她却什么也不做了;班上吵闹时推给风纪股长;开班会时呆站在讲台,直到老师受不了毫热进展的进度自己来带领;老师或广播找班长时她就推副班长出去,副班长不在就叫风纪或其他什么股长代替,总之什么事都轮不到她。
同学跟她说她的作法不对时,她就会哭给你看说她很努力在做了,一开始大家还会觉得说得太过份而安慰她,但哭完著後她还是不改其作为,等有人出声时她又开始哭,弄到最後大家都对她的眼泪麻痹。於是先前背後说我坏话的人,改成抱怨她不负责任。
没多久老师把我找去,说他打算换掉班长,想叫我再回去担任。
听说是副班长受不了一个人要做这么多事,所以跑来找老师表明他想要退掉这个位置。
可惜现在的我,对当班长兴趣缺缺。
回绝了老师的提议,我跑到操场那群等我加入玩足球的人群中。
「秉恒,听说你们班现在的班长做得很烂喔?你们班的女生还跑来我们班抱怨呢!」
跟我一起追著球跑的隔壁班同学,好奇的问著我。
「啊?」连隔壁班都传过去了?女生的传话能力真是不可思议。「我也不知道,应该没那么糟吧。」班丑不可外扬。
「你们班的班长不是你吗?」
另—边的方朔意露出错愕的眼神。
「之前是,不过前几个礼拜换掉了,我们老师现在又要我回去当。」
球踢出线外,守门员跑去捡球,我们停下脚步。
「那你回去当啊。」
十分理所当然的语气,眉头不禁皱起。
「如果当了班长,下课就没什么时间跟你们玩了耶?」
我知道自己的口气有些责怪意味,却无法控制。
没时间跟他玩,这样……他也无所谓吗?
我只是他可有可无的玩件之—?
「可是我觉得你很适合当班长啊!」方朔意认真的说:「你之前当我们班的班长时,我就觉得你做的很好喔!如果我是你们班的人,我一定也会希望你继续当班长!」
他的话让我不由自主想笑,有种搔痒的感觉弥漫心中。
「放学之後大家还是可以聚在—起玩,你当班长也不会有差啦!」
为了掩饰红起来的睑,我故意哼了声。
「当然不会有差啦,至少比起你当班长要好大多了,你们班的同学一定很庆幸老师没让你当班长。」
「啊~~!你居然这么说!我之前当副班长时也做得不错吧!」
「嗯……怎么样呢……」
「你这家伙!」
我含糊不清的语气让方朔意半有趣半不甘心的追了上来,两个人开始在操场上玩起躲猫猫。
心里下了决定,明天去跟老师说我要当班长。
「喂!球在左边啊!你们两个往右边跑干嘛?!」
二 · 《隐藏真心》
我跟他之间的交情越来越好,寒、暑假时两人都在彼此家中泡上一整天,形影不离。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会那么自然的融入有他的生活,在不久前我还不想跟他有所牵连呢。
国小毕业、要升国中时,母亲要我念位於市中心的私立进学学校。听到方朔意决定念离家较近的公立国中,我马上跟母亲说我讨厌每天都要花一个半小时通车,於是办了跟方朔意同一所国中的入学手续。
升上国中後,不论男生或女生的话题,都从玩乐变成围绕在异性身上。周围的男同学总是讨论著哪班的女生比较漂亮、哪个学姐的胸部比较大,遇到这种话题,我随意笑笑不怎么认真听。
隔壁班的女生跑来找我说话,男生们就会靠过来捏几下、做做样子打几拳,说真羡慕、好幸福。天晓得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方朔意还是跟我不同班,不过一整天下来,好几次都可以看到他从隔壁班跑来找我,不是吃饭就是聊天、借课本笔记。天生的阳光魅力在我们班发挥作用,跟我们班的人混得比我还热。
偶尔和我们班的人谈到对哪种女生有兴趣,他也会附和说喜欢活泼又开朗的人,不过我看的出来他并没有专心回答。
回家路上认真的问他答案,他困惑的搔搔头,一脸为难地。「我也不知道,现在还没有想那么多,比起女生,跟小恒在一起比较自在。」
因为他的回答而在心底涌出的喜悦感觉让我有著害怕的预感,把那份心情归类成纯粹对好友的重视而觉得高兴,我强硬压下不愿面对的现实。
同学们都以为方朔意没有脾气,整天都是一脸爽朗的笑容,他们不知道,方朔意跟家里的人生闷气时,会跑到我家躲在我的棉被里睡觉。
跟他的体型一点都不相衬的可爱举动。
上国中前就答应过母亲,高中一定会念她的母校——市内升学率第一的学校,所以早早做好了无法跟方朔意念同所高中的觉悟,没想到方朔意在发奋图强半年後,和我一起上了那所学校。
庆幸著接下来三年能继续跟他在一起念书,迎面而来却是父亲的工厂外栘与母亲海外升迁。
一个移到东欧,一个迁到北美,几年内是免不了空中飞人的生活。不放心我一人留在台湾,父母要我选择跟两人中哪一个去海外,另外选学校读。
我以已经办好入学手续、和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为由,拒绝了父母的提议。
父母退了一步,要我住在外县的亲戚家,让亲戚照顾。
我当然不可能答应。
虽然表姐很亲切,但我可不想打扰她的新婚生活;何况从外县通学来回要四个小时的车程;更重要的,我和方朔意能见面的时间绝对会减少很多。
在我的坚持下,父母无可奈何的笑著点头离开台湾。
高中生涯就这样展开了。
比国中时更大的课业压力让生活繁忙,为了增加跟方朔意相处的时间,我找了藉口拒绝老师要我当班级委员的提议。但日子并未因此清闲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情书攻击。我这时才知道,原来我的脸不是只会吸引男生而已。
突然跑出了一堆爱慕者送巧克力和饼乾,大门偶尔会站著几个我不认识的校外女生冲著我看,还有人单刀直入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她能不能当後补。
校园生活变得热闹无比,相对之下,自己一人的家里显得冷清。
虽然是自己的决定,独居的生活依然有些寂寥。
方朔意像是要挥去我的落寞般比以前更常往我家跑,三不五时来我家做饭给我吃,他的手艺意外的好;据说是正值成长期的他老是半夜偷跑到厨房煮消夜时练出来。
故意赖在我家不走的日子,大多都是我心情低落的时候,平时看似迟顿的他有时却又非常敏锐细心。
他总是笑菩说我对他太好了,老是帮他复习功课、听他抱怨、不想回家时可以到我家打混。
我笑著问「你要怎么报答我?」,他会考虑良久,认真的神情说:「我来你家当管家好了,
每天煮饭给你吃。」
「我才不要,你煮给我的饭有四分之三都被你吃掉了,我多吃亏啊!」
「没……没有四分之三这么多吧?顶多只有三分之二吧……?」
看他窘著一张脸,我勾起嘴角。他哪用得著报答我呢?他给我的远比我给他的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