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关于司墨的消息——
“不用了,我去见小西吧!陆诺那边可有什么消息?”楚君对她点点头,与她一起往大路边走去。
景婷轻轻的摇了摇头:“陆诺那边没消息,但司令那边有消息!”
楚君霍然回头,盯着景婷:“什么消息?还活着吗?”
景婷低垂下双眸,轻轻的说道:“不是这个,是在第一批解放军救援队里,失踪了一个女兵少尉,正好是苏曼!所以,我们都在想,这只是巧合?还是其中另有蹊跷?”
“而我们的队员也曾发现从这个废墟里,一个男子背着一个受伤的女子离去,所以,这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显然并不是巧合!”
楚君双眸暗沉,低低的说道:“所以,可能是在房屋倒塌的那一瞬间,苏曼已经来了,正好受了伤,老大便把她拖了出去!”
综合各方的信息,楚君得到这个结论。
景婷点点头,对楚君说道:“只是,大少爷在救了她之后,会去了哪里呢?照这个情况来看,苏曼受的伤比大少爷重,主动权应该在大少爷手里,他怎么会不第一时间去找大小姐呢?”
楚君看了她一眼,不觉也对她的分析能力很是佩服。不过,过于逻辑和理性,总是会忽略一些人性的因素,反而会影响对事物结果的判断!
楚君淡淡的说道:“在这种环境下,任何一种可能性都会出现:比如说,余震时两人又被分开了;比如说,两个人当时伤都很重,无法独自走到外面去;比如说,苏曼借受伤绊住了老大;比如说……”
“好了,你别再比如说了!总之,人还活着,我们就有办法!”景婷听着他那么多的比如说,头立刻大了起来:她只习惯按照逻辑直线分析问题;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比如说’,确实让她的头很疼!
楚君轻睥了她一眼,淡淡的笑了。
——
“小西,找我有事?”三天没见,端木西在李子的调养下,脸色好了不少!而她努力的吃东西也颇见成效,在这种特殊的时候,人居然还比前段时间丰腴了不少。
端木西静静的看着他,当她看到他那溃烂得不成样子的手指时,眼里闪过一丝心痛,却仍然只是平静的对他说道:“先去把手包扎一下吧,一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她这种把自己养得丰腴红润,脸上和眼里过份的平静、近乎于死寂的平静,让楚君的心,无法遏制的痛着。
“小西!”叫她的声音里,满含着痛楚。
端木西微微一笑,温润的看着他,轻轻的说道:“快去,我还有事找你!”
楚君定定的看着她半晌,这才回头向李子那边走去。
待他包扎好双手再次走过来时,端木西的表情一如刚才。
“什么事?”楚君缓缓的坐在轮椅旁边的地上,轻轻的问着。
“这三天,情况怎么样?”端木西平静的问着,话语里不带任何希望,却也没有丝毫的绝望,似是只是例行的问一下!
楚君定定的看着她:她从来都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她从来都不是需要别人为她挡风遮雨的女子;她可以面对自己遇到的一切问题!
所以,他决定,告诉她一切,让她自己选择,要去如何面对!
端木西直视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神不停的变幻,直至下定决心,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确实,她很冷静;可她心里也有惶恐、不安和害怕!
亲见那么多的死亡、亲历那么无情的灾难,她怎么敢笃定司墨一定还活着?
从小没有亲人的她,又怎么敢去直面,最亲的两个人在这一瞬间一下子就没有了!又只剩下好孤单的一个,和肚子里这个还未成型的孩子!
可是,她也确实如楚君所想,她需要知道所有的信息,她需要自己去判断和面对所有的问题,否则,她会更加的心慌、更加的无措!
所以,她压下自己内心的恐惧和不安,用冷静和淡定来影响楚君对她情绪的判断,让楚君愿意把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诉她!
这,正是她要的结果!
于是,楚君将当天他返回废墟后所见的、他分析出来的以及陆诺、景婷告诉他的信息整理了一下,告诉了端木西,然后将拍下的那块大梁上的指印照片给她看。
端木西看着手机上那个掌印,伸出手,指尖所触,似乎还能感觉到那温润的暖!
“没错,那手掌是司墨的!你看这只左手,没有小指印!”端木西轻柔的说着。
司墨的左手曾在当兵的时候受过伤,小指不能用力,所以做重活的时候,他一般都不用小指!
这个,楚君当然知道,他还知道那伤是怎么来的!
所以,他对着端木西点点头,说道:“所以,老大定是还活着,只是现在不知道人在哪里!不过,就算他们还在震区,这几天余震已经缓了下来,也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端木西看着他,灿然一笑:“我就知道,他不会丢下我们的!”说着,将手机还给了楚君,用手轻轻的抚着小腹,带着伤的笑容里,满是温柔!
这是这么多天来,她的第一次笑容,那笑容里的明媚与耀眼,灼痛着他的眼睛:这笑,于一个28岁的女孩儿来说,明媚中竟带着沧桑!
“外婆他们,还是没有消息吗?”司墨还活着的消息,让她心里安定了下来,对外婆和爷爷、苏爷爷能活下来的虽然早已不抱什么希望,内心深处却仍希望有奇迹发生。
“暂时还没有!相关的统计数据也还没有出来。”楚君摇摇头。
“嗯!”端木西低下了头,沉默了半晌,才又重新抬起头看着楚君。
“阿君,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做。你看那些医生,都把消毒药水放下了去救人了。”端木西轻轻的说道。
楚君点点头,他刚才上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好些个医生,这时也明白了端木西的意思:“怎么才能帮到她们?”
“今天发个新闻通稿,赞扬医疗队来得及时;明天再发一个新闻通稿,说他们杀毒安排专业!具体的措词你问一下李子,他们比较专业!”端木西简要的说着。
楚君一脸佩服的看着这个女子,在如此巨大的悲伤面前,仍然还有如此清晰的思路!还能想到,要去帮助他人摆脱困境。
这样的新闻一发出,民众自然会认为这是相关部门相关领导的决定,而那相关部门相关领导自然也不能自己打自己嘴巴,再去处罚这些医护人员了!
这也就变相的保护了这些存有怜悯之心、善良之意的医护人员!
“这儿有一份资料和我的私人邮箱及密码,你交给信得过的人,让他以我的名义发给市长!”端木西将写好的纸条递给了楚君。
那是一封关于这次地震情况的简述,主要意思是赞扬人民解放军来得快,路过的市民仪义;而对医疗人员擅自决定,延迟一天再喷洒药物的作法,向市长说明了情况,希望他能理解并维护这些医生的所作所为。
这封邮件与刚才所说的新闻是双管齐下,保住了那些医护人员。
而对于市民仗义也重重的强调,淡化了社会对蝙蝠中队如此快速返应的救援产生的疑惑,避免中队成员身份的曝光。而且就算曝光,那也是与她有干系,以后有什么事,他们都会冲着她来,这让他们的应对不会过于被动。
楚君拿着写着邮件的便笺纸,走到一旁给他的机要秘书打电话,心里对这个心思慎密的女子,又多了一重认识:着着谨慎、步步算计!比起司墨的睿智丝毫不显弱势!
——第二节震后灾区——
第五天,过来参与救援的解放军,已经强制将那些还不肯走的村民转移到了临近的村落,正式开始在空气中喷洒消毒药喷剂。
端木西也随之移到了附近的村落,看着那些熟悉的村民,个个呆滞恐惧的目光,好不容易调试好的情绪,在一刹那间,又几近崩溃!
“小西!小西呀!都怪我呀,不听你外婆的话,她们三个苦口婆心的劝我们,我们都不信,我的小栓子还过年拿了压岁钱要去看**啦!我的小栓子呀,是奶奶对不起你呀!”一个形容干枯的奶奶,拉着端木西的手泣不成声。
这是他们一个村的邻居,两家住得很近,小时她在村外打架,吴奶奶总是会去家里告状。
“小西,你回来了!虎子,没了……”敦实的男人,一脸的茫然,他的儿子是带着媳妇儿回来过年的,说是请了假,才能提前两天回来!请了假呀……
这是少时经常和他打架的虎子他爸,每次两人打了架,他爸就会拎着他去她家里赔礼道歉,而她们,从来都是合好了再打,打了再合好。
他也没了吗?刚回国时,才在村口遇上的,那个已经长得长身玉立,看着她还一脸害羞的笑的小伙子?
——
她看不下去了、呆不下去了!若是陌生人,她也许还能给他们做做创伤后的心理辅导,可他们于她来说,是如此的熟悉,一同生活了十八年!还有曾经同吃同住的同学!
“小西,该休息一下了,你这个时候不宜多走动。”楚君在他耳边轻轻的说着。
在司墨回来以前,他必须一直跟着她,代替司墨来照顾她和他们的孩子!这是他作为兄弟,必须做的!
他要在司墨回来的时候,交给他一个完好的妻子和健康的孩子!这是他作为兄弟,必须做的!
端木西轻轻点了点头,不敢在这些老乡的面前,将让泪水流得太过放肆!
她倾身用力的抱了抱虎子他爸,对他说道:“我知道您心里的难过和所有人一样,但您看这些……”
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这一帐篷的人,个个凄惶无助,不是老的就是妇孺,还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就数他是个年纪大点儿的男人。
端木西接着说道:“这些乡亲们,就交给您了!我已经给市长写信了,这里的吃住问题很快就能解决了,请大家在伤心之余,也放下心吧!”
虎子他爸沉重的点了点头,脸上的悲切似乎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浓郁,出于天然的责任心和端木西及时的提示,他觉得自己该为大家做点什么!
端木西随着楚君走到外面,天空的云压得很低很低,让人有一种被压和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们在旁边的一个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小西,你要一直呆在这儿吗?这儿的条件,对孩子会有影响的!要是司墨回来,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可怎么向他交待!”楚君知道以她的倔强,自己跟本就劝不了她,只得将司墨拿出来说话。
端木西轻轻吐了一口气,看着黑压压的天空,对楚君说道:“我知道,让我再等等吧!”
陆诺去查所有转移的伤员了,今天晚上就会有信息传来。苏曼的失踪,司羽也已经去调查了,明天白天就会有消息传回来。外婆?虽然希望很渺茫,但也不是没有在地震后七八年还找到生还者的事例,唐山、汶川,都有!
所以,她还要再等等!让她再等等!
楚君只得在心里暗自叹着气,却也无可耐何。
他正待扶起端木西继续去下一个帐篷,却听见一个从对面一个帐篷里传来一阵呼天抢地的声音——女人悲怆的哭声、孩子惊吓的尖叫声连成一片。
“怎么回事?快过去看看!”端木西霍的站起来,急急的对楚君说道,迈开脚步就往前大步的走去。
“唉,你慢点儿!”楚君摇了摇头,快步的跟了上去,以防她有什么闪失。
走进去一看,这个帐篷大部分都是失去亲人的孩子,各种年龄段的孩子,偶有几个母亲还在。而有两个心理医生正在劝孩子们,让他们要坚强、要勇敢、要学会面对生活的磨难!
可是她们越劝,孩子们越哭得历害,包括那为数不多的几个母亲也是。
端木西的眼神一片黯淡,回头对楚君说道:“帮我找点儿纸和笔来。”
楚君点了点头,快速的出去了,当他再回来的时候,孩子们已经不哭了,都跟着端木西低声唱着一首哀伤而遥远的儿歌。
“你们都认识小西阿姨吗?小西阿姨原来也住在南村,小时候可爱打架了,小西阿姨的外婆可头疼了!你们爱打架吗?”端木西亲切而又带点调皮的声音问道。
“我不打架,妈妈说我是乖孩子!”
“呵呵,我也打,我妈妈老是打我,说我调皮不听话!”
孩子们都争相回答着,似乎一下子忘了刚才还在哭的事情。
“西姐,我们的家没了,也没有爸爸妈妈了,我们以后住哪儿呢?还能上学吗?”一个大一些的孩子小心冀冀的问了一句,把大家又带回到现实的悲伤和无助中来,孩子们立刻安静了下来,睁大眼睛看着她。
端木西收敛起笑容,从楚君手上接过纸和笔,给大家画了一张图画:那上面有河流、有楼房、有学校、有绿树和红花,还有那条所有人都熟悉的青石板路!
“这就是我们的家!可是他现在没有了!是吗?”大家都沉重的点了点头,伤心的看着她。
“既然没有了,就要重新建,如果给我们一笔钱,我们想建什么样的房子呢?我给大家一些纸和笔,你们把心目中的房子画出来,看谁画得好,我就把这个图交给建房子的人,让他们照着这个来做,好不好?”端木西说着,将楚君拿来的纸,分成了若干份,交给几个看起来大点的孩子,让他们带着旁边的弟弟妹妹一起画。
然而,他们画出来的房子,让人看得心酸得想哭!
一栋栋灰色结实的房子,紧闭的门又矮又小,这房子要么没有窗子,要么窗似画成一格一格的似牢房一样,又小又紧凑。
他们,处于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状态,希望这结实的房子,过小的门窗,能把一切的灾难阻挡在外!
他们的心,是封闭的,如这房子一般紧紧的锁着,害怕被别人看他们心底的伤和痛!怕被人问起,他们曾经这么痛苦的经历。
看着这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小脸,一阵酸涩的泪水差点儿就要脱眶而出!
可是,她却不能哭!
她轻轻的哽咽了一下,才又重新拿出一张纸,画了一栋窗明几净的大房子:开阔的庭院、大开的窗户、高高的门墙、画着童话人物的外墙,处处透着开阔与快乐!
“孩子们,我们未来的房子,如果是这样的,你们会喜欢吗?”端木西温柔的问道。
“喜欢!”
“我不喜欢灰姑娘,我要画白雪公主!”
“我的房子要画上小蝌蚪!”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改起了那幅画,心中曾经美好的愿望,在此刻又重现出来!
“好啊好啊,我们把自己喜欢的房子画出来,给小西阿姨也看看!”端木西又发下去一些纸和笔,这次,孩子们在作画的时候,双眼一扫刚才的死寂与沉痛,那里流露出对未来无限的向往!
“你们的画真漂亮,小西阿姨全记住了!你们自己把他留下来,有好主意的时候,还可以再修改!修改好了再给小西阿姨好吗?明天,小西阿姨让叔叔门再送一些画笔和画纸来,好吗?”端木西看着大家新画出的图案,那稚嫩的画笔,虽然并不敢大胆的落笔,但心中的想往已有几分成型了!只希望,他们能慢慢的忘掉伤痛,让心中的希望越来越浓郁!直至照亮那一片阴影!
“好!”孩子们欣赏着自己的画作,心门慢慢的被打开了。
——
离开帐篷后,端木西一直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看着那边废墟的方向,一片沉重!
重建家园,什么时候才能重建呢?是不是,到时候又会从那些地里,再挖出尸体和残骸呢?
她不敢想!
“小西,该回车上去了!”刚才站了一个多小时,楚君虽也为孩子们的转变而欣喜着,却更担心着她的身体。
“恩,帮我拿个电脑过来,灾后重建,我们做不了什么!可心灵的重建,我们必须做点儿什么!”端木西定定的说着。
“司墨,如果你在这儿,你会怎么做呢?”端木西边走边想着,以司墨的思路,他不太会关注这些个体,他会从整体着手来做心灵重建,而让快速恢复的人们运用自己的影响力,相互影响!一个人的影响力是2030个,所以,这才是最有效的做法!
端木西缓缓点了点头,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司墨,你放心,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会按你曾经教我的去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永远都是你的骄傲!”应着风,刚才强忍的泪水无需再忍,就让风带出它们,再带走它们吧。
缓缓的跟在后面的楚君,放慢了脚步:她一直忍着不哭,既然有机会,就让她哭个够吧!
——
在端木西的努力下,第二天,孩子们都收到了漂亮的画笔和画纸,每个人都收到了一个抱起来温暖又舒服的洋娃娃;那是王浩云运来的!
孩子们白天玩耍的帐篷,画上了他们想要的图案;那是顾青请学校美术系的学生来画的!
盼盼也来了,她坐在轮椅上,给孩子们讲故事,唱儿歌!她自己的状态反而更好了!
在她强烈的要求和动员下,孩子们不再单独集中在一个帐篷里了,他们的邻居们,都分别认领了他们,和他们一起相互取暖!孩子们那种害怕、拒绝、封闭心情,好了许多。
她花了三天的时间,做了一份灾后心理干预的要点和流程,发给了苏绍南和周正,请他们按此操作,争取帮助灾区村民正确面对失去亲人、失去家园的创伤,早日重建对生活、对未来的信心!
——
在灾区,时间,又往前推进了五天,陆诺说所有被转移的伤员中,都没有司墨;司羽说,苏曼的随军队一起过来参加救援的,但一去到灾区,立刻和部队失去了联络,直到现在!部队已经准备把她列入牺牲的列士之列了!
如若不是景婷和楚君强制的拉着她,她已经冲进了那片已经喷了药物的废墟:她不要再忍、她不要再为了孩子坐在这里除了等什么也不能干,她要去找司墨,要去找司墨!
“司墨——你—在—哪—里——”沙哑的喉咙已经叫不出声音,那绝望的呼喊,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见……
——
“你看他的眉毛皱了一下,是不是快醒了!”一个女人看着床上已经昏睡了数十天的男人,粗鲁的拉着旁边的医生,急声道。
旁边的医生翻开躺在那里的男人的眼皮看了看,摇摇头说道:“没有醒!”
接着又对她说道:“他的脑部一切活动正常,只要有适当的刺激,就会醒来,刚才动了一下,可能是想到什么了!你只要适当的刺激他,应该不久就可以醒来了!”那医生专业说道。
那个女人,伸出一双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轻轻的抚在那昏睡的男人的脸上,脸上的柔情却不达眼底。
看着那男人半晌,刚才还皱眉头的男人,此刻却又是一动不动起来,平静的呼吸如睡着了一般,一点儿也感觉不到那女人看他时阴冷和占有的眼神。
“谢谢医生,回去后该怎么做,你知道?”那女人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般阴冷,让人不自觉的打着寒颤。
“小姐请放心!我们黑道医生这一行,收钱办事!绝不多话!”那医生见这种人也惯了,一脸的清冷。
“那就好!我要的药物,明天送过来,就给你另外一半!”那女人说着,向桌上甩出一摞人民币。
“没问题,明天见!不过如果这人在这种情况下打药的话,神经系统会萎缩,可能永远也不会醒来,也可能醒来大脑会有问题,也可能身体某部分机能,比如说性功能会出现障碍,到时候出事了,小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医生果然尽责,收钱办事,一丝不苟。
“不用你担心!”那女人冷冷的说道。
那医生轻笑一声,关门而去。——第三节外婆的消息——
“苏曼,苏曼,苏曼!”端木西一字一顿的念着苏曼的名字。
“大小姐,你放心,只要大少爷还活着,我们蝙蝠中队,总能找得到他的!”景婷安慰着她。
端木西轻轻的点了点头,眼神冷冷的看向景婷,已无往日的温柔的神采与温暖的温度,只有冰冷与愤怒:“司墨的失踪,必然和苏曼有关系!全力寻找!如若让我见到这个女人,我定让她不得好死!”
“还有,司墨在上个月,是不是查过苏曼的事情?而且还利用这个消息去威胁了她的父母,以至于把她送到了条件最差的军队!你帮我查一查,那是什么消息!我倒要看看,她是如何能做烈士!”
她的眼神让景婷只觉得陌生,却又让她觉得:她心目中的端木西,本就应该如此!
“景婷,教我学枪法!”端木西淡然而坚定的说着。
她不要再做以前那个端木西了,是谁说过: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她一次一次放过了苏曼,认为她玩儿的不过是女人的小把戏!
可现在呢,她一次一次的把自己的婚姻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她们这些生长在优渥环境里的人,有着天生的优越感,认为自己得到的所有东西都是理所当然的;她们向来认为,自己想要的,别人就应该双手奉上,因此,她才会那么乐不知疲的做小三!
现在,她就是要打破她这种优越感,她就是要让她去——死!
景婷看着端木西眼里透出的浓浓的杀意,点了点头:“我先教你使用小型女式的手枪,适合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来使用!”
端木西点了点头,伸手抚了抚小腹,那个小东西,现在已经偶尔会动了,特别是她脾气急燥的时候,就动得特别历害,让她觉得非常的奇妙。
小东西,在你爸爸回来前,你就和妈妈并肩做战吧!
——
“小西!”楚君一脸慌张的跑了进来。
端木西见他一脸的惊惶,看着她的眼里充满了怜悯和痛苦,一下子愣在那里,既没有出声应他,也没有站起来。
能让他在面对她时如此表情的,此时只有司墨和外婆的消息!
“司墨?”良久,端木西才开口问道。
楚君摇摇头。
“外婆?”端木西再问。
楚君点点头。
“外婆怎么啦?”端木西嗫嚅着,几乎不敢听他说话。
“外婆不在了!”楚君轻声说道,那声音轻飘飘的,似乎,是从好远好远的地方飘来的,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端木西愣愣的看着他,没有哭,也没有叫,只是缓缓的站起来,紧紧撰住他的胳膊,支持着自己虚浮不定的脚步,一字一句的说道:“带我去看外婆!”
楚君点点头,小心的扶着她,往外走去。景婷则快速的拿了李子在离开时交给她的随身包,紧紧的跟了上去。
——
“真是太惨了!”
“听说他们早就知道有地震,就是为了通知其它村民,才没有及时离开的!”
“这两个是退休的老司令呢,听说是开国元勋!”
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端木西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那人群中走去。
“大小姐!”陆诺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人,是他找到的!虽然这里已经喷了药、虽然这里还余震不断、虽然救援人员都已经撤离——十五天了,不可能再有生还的人了!
可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心目中的传奇,不能就这样没了!
大家朝着陆诺看着的方向看去,端木西已经松开了楚君的手臂,正稳稳当当的,一步一步的向人群里走来。
“大小姐!对不起!我没有拦下老人家!”陆诺对着三个老人的尸体跪了下来。
楚君拨开人群,护着端木西走了进去,便看见三个老人的尸体并排放在地上,而外婆的手腕上是刚被包扎的纱布,还浸着血。
端木西在看到尸体的那一刹那,人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大声叫道:“外婆、爷爷!”
这时候,人群中谁也说不出话来。
端木西甩开楚君的手,跪着爬向三具尸体,一个一个的用手去探他们的鼻息:老司令和老苏的身体早已僵硬一片,而外婆的虽然已经没有了呼吸,却还是温软的,这说明,她才死了不久!
端木西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那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的一个劲儿的往外流。
“小西,你就哭出声吧!哭出来吧!”楚君揽过她的肩膀,低声劝着。她这个样子,怎么不让人心痛!
端木西直直的跪在那里,双手紧紧握着外婆的手,轻声问着陆诺:“找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外婆、外婆的手腕上会有血!”
陆诺擦了擦眼泪,缓缓的说道:“我和兄弟们用生命探测仪发现在那里,就是有很多鱼的地方,好像有生命的迹象,便一起都跑了过去!然后就发现了一个由断裂的树木交织成的一个空洞被埋在那堆淤泥下面,我们挖开后,便看见老人家仰面躺在地上,老司令弯着腰护住了她,苏司令两手撑着两边的树杆,成大字状,两棵大树都倒压在苏司令的身上。”
“找到的时候,老人家还是活的。我们把三位老人搬上来之后,便开始施救,老人家醒过来后,帮两位司令擦干净了脸,又把他们身上背着的两盒骨灰检查了一下,便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割腕了。”
说到这里,这个七尺男儿又哭了起来,沉痛而悔恨不已的说道:“大小姐,对不起!”
端木西伸手拿过旁边已被解下的两坛骨灰,轻轻的抚摸着,抬眼对陆诺说道:“不怪你!我外婆守着这两坛骨灰几十年,现在爷爷和苏爷爷也走了,她怎么能让自已的余生守着四坛骨灰过呢!她不会的!”
外婆的心意,现在,只有端木西懂!
爷爷如此的护着她,她走的时候,应该是开心的吧!
她亲手救下的人,结果,还是都先于她而去了!好在,他们前行的路上并不寂寞。只是,外婆,你知不知道,有人陪你,却没有人陪我!你就忍心留下我一个人?你为什么不等着再见我一面?你是怕见了我就舍不得走了吗?
“外婆!”轻抚着外婆的脸,泪眼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在她有生的记忆里,在她成长的日子里,全是外婆的影子!
“小西,又打架了……”那是外婆在叹息。
“小西,以后咱们祖孙俩儿永远都不分开!”那是爸爸走的后,外婆唯一说的话!
“小西,和司墨哥哥去吧,他能给你更好的照顾,难道你想做一辈子的乡下丫头?”那是外婆知道自己为顾青自杀后,叫来了司墨,第一次把自己郑重的交给了他。
“外婆,你放心去吧!我永远是你最坚强小西!”端木西说完后,缓缓的站起来,面对着陆诺,一字一句的说道:“陆诺,尸体火化,外婆的骨灰一半撒到东海里,一半和她的四个老友放在一起,先在总部收起来,等南村重建了,我再带他们回来!”说到‘回来’两个字时,端木西已是泣不成声。
“是!”陆诺沉声应道。
旁边的人看着他们,渐渐的都散去了,他们几个跪的跪,坐的坐,一直到天黑、一直到司羽、李美京、苏宪和杜敏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