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阒寂的世界
书名: 翻过那座山 作者: 山高月晓 分类: 都市

        更新时间2011-7-19 19:13:35 字数:6521

        一九七六年是中国历史上最值得纪念的一年。也是肖晨在她人生经历中波折最大的一年。她二十二年的生活轨道,就在这一年里彻底地改变了方向。经常有人说自己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不知何去何从。其实,每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可能迈向一条自己并不想走的路。人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一个抉择,不管你走向何处,也不管你愿不愿意。

        肖晨每天都在等待中度过,从圆月等到残,又从残月等到圆。但她始终没有等到黎军的消息。就在十二月的一天,妹妹高兴地对她说她要当兵了,是在广州,过几天就可以领军装了。

        肖晨感到很意外,因为那时当兵,特别是当女兵,家里没有军队的关系几乎不可能。而肖晨家里只有一个什么表叔,特殊时期前曾在部队服役也只是一个超期服役的士兵,早就复员回老家了,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关系。她问妹妹:你们学校现在开始征兵了吗?我怎么一直没听你说过呢?

        妹妹答道,学校今年也征兵,但没有女兵,还必须是应届毕业生,她算往届毕业生了,是妈妈的一个同学给走的后门。

        肖晨感到有点奇怪,因为她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母亲有一个在部队上的同学。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同学来,还帮妹妹走后门。尽管有些疑问,但是想到妹妹去当兵就可以不插队了,心里很高兴,也就不再去仔细去追问。肖晨担心妹妹那条曾摔伤的腿,即怕查出来被刷下来,又怕没有经过认真检查在部队的新兵训练中受影响。妹妹告诉她自己在武装部已经检查完了,医生说她的腿一点问题都没有。妹妹一直处在兴奋的状态。

        知道妹妹的腿一点问题都没有她心里踏实了,想到妹妹就要去当兵,肖晨从心里为她高兴。这是一件大事,晚上全家人为肖爽就要去参军好好地庆祝了一番。

        果然,没两天肖爽就收到了录取通知书,领来了崭新的军衣,走的那天,肖晨本来要去送行,但是,母亲的心脏病又犯了,她只好陪母亲去了医院。

        母亲说她的心脏病是慢性病,时好时坏,主要是靠养。父亲的病很不好,说好的肾源又黄了,如果不住院,每星期要去透析两次,父亲不愿意住在医院里,她要尽量倒班陪父亲去医院。

        肖爽走了,弟弟肖亮还小,家里只有肖晨一个人来照顾躺在床上的两位病人,她自己的身体一直都很虚弱,可是家里的情况就是这样,她有责任撑起这个家。母亲是个有些洁癖的人,极爱干净,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要求一尘不染,繁重的家务几乎压得她穿不过气来。她的失眠症更加厉害,十二指肠溃疡也更加厉害,咽炎一犯起来,咳嗽得能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特别是妇科病,虽然危及不到生命,但确实比较严重。是对黎军的切切思念,像一根擎天的柱子,在支撑着肖晨。她决定要在元旦放假那天,一定去石景山一趟,到那栋他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的楼里,去找黎军写给她的信,她只想得到他的地址,她想有了确切的地址就去找他!

        一九七七年的第一天,肖晨想起这天是军满十九岁的生日。她更要去到他们俩人曾经住过的地方为他庆祝。没有钥匙,就把门锁撬了重新换一把。肖晨早早就起床了,她把一天的饭做好,把菜洗净、切好,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正准备出门,听见母亲在叫她,让她快把她的药拿来。这是肖晨最不愿意听到的,母亲的病又犯了。

        走进父母的房间,母亲在呻吟,父亲躺在那里望着天花板,见到她进来,父亲表情复杂地让她有事就去办事吧,这里就先叫肖亮来。

        弟弟肖亮正在读初中,他的学习很好,肖晨不愿意让他做家务。现在“四人帮”打倒了,过去很多不合理的事情都在矫正,她相信凭着弟弟目前的学习状况,将来一定会上一所不错的大学。所以肖晨只得取消当天的计划。她下楼去请到两位邻居,帮她把母亲背下楼。然后她用自行车驮着,带母亲去医院看病。

        在医院,肖晨楼上楼下跑来跑去,折腾得筋疲力尽,打过两瓶点滴,肖晨带着母亲回到家已经十二点了,她累得真想马上躺在床上,可是不行,爸爸和弟弟还有她和母亲都还没有吃饭,她只好咬着牙,拖着极度疲惫的身体去厨房把菜炒出来。

        春节前,肖晨终于病倒了。她高烧三天不退,滴水不进并且说胡话,送到医院时已经进入昏迷状态。医生说是感冒引起的肺炎,又患上肺气泡很危险。再送来晚点,恐怕就够呛了。现在,她的体质极其虚弱,严重贫血。

        肖晨的脸是苍白的,就像她盖的白被单一样。她休息了,可以不再那样劳累。自从去年的七月二十八地震当天回到家里到现在,她就像是一只高速旋转的陀螺,被繁重的家务抽打着,不分日夜地旋转着。现在,她倒下了终于可以停止转动了。她安静地躺在那里,可是却感到自己的身子还在不由自主地旋转着,她又转进了那间高大空荡的房子里,灰色的大铁门,双层的钢框玻璃窗。又看见那几张面目狰狞的嘴脸,她像死刑犯一样被五花大绑悬空的倒置着,在她的头下冒起了烟。又着起了火,红红的火苗夹带着浓浓的黑烟,呛得她喘不上气,火的炙热烧烤的她东躲西藏,又热又闷,她不知应该去哪里合适,她难受,难受极了。她还在不停地旋转,似乎天与地总是倒置着,让她找不到可以站立的地方,让她无所适从。

        肖晨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静静地躺着。但她感觉自己还是在飞快地转动着身子,一直转到自己的身体飘飘摇摇好像要飞起来。真的,她觉得自己已经脱离的地球的引力,慢慢地飘离她躺的这张病床,扶摇直上地向天花板飘去。

        现在,她在空中舒展着身体自由地飞起来了。她的双臂变成了一对不停煽动的翅膀,两条腿像尾巴一样掌握着飞行的方向,她兴奋地在空中翩翩起舞。她为地球的引力在她身上失去作用而高兴,她煽动着双翅轻盈地舞蹈着,旋转着。太美妙太自由啦!忽然,她惊讶地看到自己的躯体还躺在房间的病床上,白色的棉被裹盖在她像纸一样单薄的身上。她看到自己脸庞消瘦,双眼紧闭,宽宽的前额上贴着一缕乱发,左眼的眼角还残留着一滴泪水。那滴泪水在荧光灯的照射下,像一粒切割下来的钻石,晶莹剔透闪着熠熠的光。病床旁的吊瓶里,正在一滴一滴的滴着瓶子里的透明液体,它就像无情的岁月在一点一点地消耗着她的青春和年华,美丽和光彩。她呆呆地望着躺在病床上自己的躯体想;她太可怜了,哦,不!是自己太可怜了。病房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床头柜上连一杯水都没有。她很想为自己擦去那一滴泪水,让自己看起来并不悲伤,可是手已变成了一对不停煽动的翅膀,她无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难过地围着自己的病床转了一圈又一圈,她多想陪着自己度过这无人伴陪的时刻,多想安慰自己不要伤心流泪。可是现在不行,她要在床头上那瓶液体滴干之前,出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病房的门开着一条小缝,病房外的走廊里静悄悄的,在门口她非常怜悯地回望了一眼躺在病床上自己的躯体,然后向楼下飞飘而去。

        浅棕色的楼梯的扶手上有一小块深褐色的油漆,很抢眼,一定是刷上面的栏杆时掉下来的。飞起来的感觉太美妙了!她要趁自己现在向一朵云、一阵风那样自由飞翔的时候,马上飞离这里。她决定先飞回家与自己的父母和弟弟作最后的告别,告诉他们自己要走了,要去找黎军,永远也不回来了。然后,再飞到石景山去拿黎军写给她的信,有了他的地址自己就可以去找他。她终于自由了,不再被家里繁重的家务拖累了。现在,她想去哪里就可以飞到哪里,她一定要飞到那座美丽的山城见到她的黎军。

        四周都是混沌的,就好象上帝还没有创造出日月,一切都像是裹在雾里一样看不清楚。但是,她不用看就知道该怎么飞就能到家,她也知道怎么飞就能去拿到信,还知道要飞多远就能见到黎军。她心里反复地对自己说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虽然看不见美景,但她知道自己是在北京的上空飞行。她感觉自己浑身轻松,似乎还有美妙音乐在耳边响起,这样自由自在,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拦自己飞向幸福的地方。她感觉自己是在画中飞,是夏加尔的那幅《城镇上空》的画。她把自己想象成贝拉,想象着自己飘飞在充满爱的情歌里,只是身边没有她的恋人来做夏加尔的替身。

        这个世界真静啊!没有喧嚣和嘈杂,没有色彩和光亮。难以平衡的身体,翻滚着穿行在苍茫灰暗的空间,分不出天与地。尽管有些失重,她还是没有不费多大力气就来到自己的家门口。门是关着的,她怎么也开不开,正在着急时,门却意外地打开了。让她想不到的是,黎军从她家的门里走出来。他还是穿着离开北京时的那身绿色的士兵军装,不同的是,他比离开北京时更黑了,也更瘦了。不知为什么他显得那么虚弱,一副灰头土脸的沮丧和疲惫不堪替代了他脸上的阳光和英气。见到他,她激动极了,扑上去紧紧地拥住他,大声地叫着,军!你看看我,我是你阿妹。可是黎军好像没有听见,他向楼梯走去。她着急地蹲到他的脚下想抱住他的腿,想让他仔细地看看自己。可是不知为什么,黎军对她的所作所为始终无动于衷。他灰黑色的脸上没有一点变化,两手把一卷东西紧紧地抱在胸前低着头。她紧紧地贴着他,都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但他却毫无知觉。他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直挺着身子,僵硬地搬动着双腿,好像每走一步,每下一级台阶都很费力气。他这是怎么啦?终于他来到楼下,这里停着一辆玩具似的很小的黑色轿车,但就在他走到玩具车前的瞬间,他却一下子变得更小,他打开车门低头弯腰钻了进去。在肖晨惊讶不已当中车门关上了,隔着车窗她看见李珊珊也坐在车里,肖晨急忙扑上去趴在车窗上拚命的喊叫着,军,你别走!可是他连眼皮都没有抬,就那样低着头,车身颤抖了一下,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肖晨失望极了,她知道,她的黎军走了。她抬起头来,望着这灰暗苍茫的天地,她感到这个世界阒寂极了!阒寂得让她再也感觉不到这个世界和生命存在的真相。

        肖晨睡了很长时间,这一次,把她这半年多的觉都补回来了。她醒来时,第一眼,就看到温保国在她的病房里,他站在窗前,正在向外张望。肖晨很清楚自己是在医院的病房里,她甚至清楚自己是在哪一家医院。她不知自己是继续装睡呢还是和他打招呼。

        温保国转过身来,看到她醒了高兴地说,你总算是醒了!三十下午把你送来的时候,你都晕过去了,你发高烧烧了五天,大夫都说你够呛了,一直到昨天晚上才开始退烧,还不错这算是缓过劲儿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肖晨说话还是气若游丝很费力。

        原来,春节前夕,温保国是到她家来送东西时才知道她已经病了三天了。当时家里没有人能把她送到医院来,正好又让他赶上了。

        肖晨慢慢地回想起来;腊月二十五那天,她提前请了倒休假,早晨一早就把家里所有的床单,被褥都拆洗了一遍。下午她又去排队买年货,到家后马上缝被子又做饭洗衣,后来就感冒了,再后来就记不起来了。今天是几号了?肖晨问道。

        今天是二月二十一号,是初四。温保国为她冲了一杯橘汁水递上。

        啊?今天都初四了?肖晨摇摇头表示不想喝。她有些吃惊,自己浑然不觉得在床上躺了五天吗,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病,为什么这样厉害,在床上一下就昏睡好几天,人事不知。

        温保国自己搬过一把椅子,坐在她床前说,大夫说你是急性肺炎和肺气泡,就是肺上长了水疱很危险。如果再耽误就够呛了。你病得很厉害,体质也太虚弱,必须要在医院里继续治疗,大夫刚把你的输液针管拔下来。你看看你两只胳臂都是又青又紫是输液输的,大夫说你吸收的慢,今天就不输液了。你现在什么也别去想了,在医院里好好休息吧。我看你真是被你家里的家务给累病的。行了,你以后有什么事就找我吧,反正我在我家里什么事也不管,整天闲着。

        肖晨满带歉意与感激地摇摇头,她实在不愿意这么麻烦他,可又找不出推辞的理由来。

        嗨,你干吗老跟我这么客气呢?咱们在一个车间都有六年多了,我调到你们班组也有将近一年多了,帮这点忙不值得一提。温保国诚心诚意地说。

        肖晨对温保国真是从心里感激,沉默片刻,她没话找话地问他:咱们初几上班?

        你现在别想上班的事了,后天我上班就给你请假,你现在是身体要紧。温保国从与肖晨是同时分到这个车间,现在他们又在一个小组,他不爱出风头,说话慢条斯理,在车间里不是那种特别积极要求进步的人,但决不会让人感到他是落后的青年,他很会与人相处,给人的印象很朴实、很热心。

        肖晨看看时间不早了说,你回家吃饭吧,明天不用来了,其实在医院有护士,比在家里还方便,再说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了,感觉完全好了。

        温保国点点头说:行,那我就先走了。

        肖晨一直想去卫生间,觉得温保国在这里不方便。现在,他总算走了。她感觉起身时有些费力,当她坐起身下地时,才知道自己现在不是想象的那样可以随意支配自己的肢体。她的双腿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当她刚一离开床时,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她当时惊出一身冷汗,以为自己瘫痪了呢。她大声喊起来:快来人!快来人!她认为自己在大声地喊,但是她自己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是这样微弱。病房的门是关着的,正是吃饭时间,走廊里没有人走动,她坐在地上绝望地哭起来。很快她就明白过来;自己不能这样。摸一摸脚趾,还有感觉,试着抬抬腿,感觉没问题,她开始慢慢地聚精会神地对自己的腿脚、手臂发出指令,让它们互相帮助,终于,她站起来了。尽管感觉双腿无力,但是还能走路。她扶着床,扶着墙一步一挪地蹭到卫生间。

        回到病床上,肖晨就象刚刚奋力地爬到缺氧的山顶一样,心跳得像是要把胸膛炸开,连太阳穴两边的筋,都一蹦一蹦的,她感觉喘气很费力,同时似乎浑身的筋骨都融化了一般,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像一团烂泥一样瘫软在床上。但是她心里非常高兴,因为她知道,目前除了体虚,没有别的毛病。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起自己似乎是做过一个梦,梦见黎军到她家去了。似乎又不是梦,因为她刚才去卫生间时又看到楼梯扶手上那一小块深颜色的油漆。她努力地想着黎军离开她家时的样子;那张黑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睛一直都在向下看。还有李珊珊,李珊珊怎么也和他在一起?如果手里有李珊珊的电话该多好哇。她非常奇怪,自己为什么不用问,心里就这样清楚自己是在哪家医院里?肖晨感觉有些头疼,她又昏昏地睡过去了。

        肖晨再一次醒过来,弟弟站在床边,他把母亲给她熬的鸡汤送来,告诉她这只鸡是她们那儿的温师傅帮家里买的。弟弟小心翼翼地打开保温桶,把鸡汤倒在一只搪瓷碗里,放进勺子端到肖晨的面前。

        鸡汤是用桂圆和大枣还有一些中药熬成的,有股甜甜的药味儿很好闻。肖晨对弟弟说,以后咱家不要老让人家给买东西了,老麻烦人家多不好呀。弟弟对她说,你可不知道,现在你们那儿的温师傅到咱家,那可是贵客,咱妈对他可好了。今年春节,他给咱家送来好多东西,是用三轮车拉来的。

        肖晨的心在往下沉,她知道,温保国已经直接走进了她的家里。在那个物质严重匮乏的年代,人们最看重的是有本事给家里买来市场上不长卖的东西。肖晨问妈给他钱了吗?

        开始他不要,后来才要了二十块钱,妈说光那一桶油就值十块钱,还有鱼、肉、白糖还有花生和瓜子。

        肖晨不想听下去,她几口喝完汤,把碗递给弟弟让他赶快回家去,不用给她来送饭,这两天她就可以出院了。

        住在医院里,最痛苦的就是失眠,整夜睡不着觉,有时感觉有点儿困,可才睡了十几分钟就醒了,每天都是黎明时分才有一点睡意。由于睡眠不好,所以很影响食欲,她现在的饭量很小,她知道这样对自己身体的恢复有影响,但是她不愿意靠安眠药来保证自己的睡眠。躺在床上她心里非常想念黎军,想念的滋味,就像春天里长出来的青藤,丝丝蔓蔓,缠绕不断。

        此时她很后悔,当初地震时只顾尽快回家,匆忙中把李珊珊留给她的电话和地址都落在了医院,现在就凭目前自己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可能去石景山部队大院拿到黎军的信。现在和李珊珊也失去了联系,想到和黎军分手快一年了连一封信都没有收到过,她心里一阵阵的紧张起来,她怕黎军训练时心不在焉会遇到危险,怕他脾气不好得罪了上级会受到报复,怕他犯起浑来和战友打架会遭到算计。她站在病房的窗前望着天空,月光像水一样从天上泻下来,深夜的清新中,总带着一阵阵浑浊的不安搅得她坐卧难宁。

        更加让她不安的是温保国对她和她家人的照顾。她心里很明白,“无利不起早”这句话的内容,再忠厚、老实的人也会有自己的算盘。特别是两个同龄的年轻人又都是单身,谁也不能阻止人家心里有什么想法,关键是,这种想法会成为他的目标和动力。

        温保国在工作中对肖晨本人的帮助就不说了,就光说两次把她送进医院,就足以让人感动的。何况还送过她的妹妹去医院,都是背着上下楼看病,三伏天一连十天每天用三轮车送去大冰块。还帮她家里买东西,都是又好又便宜的,这桩桩件件都没有回报过人家,人家还是那么热心,图的是什么?还用说明了吗?肖晨心里的不安在加重,人家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现在要看她的态度,她该怎么办?白白地接受了人家这么多的好处,肖晨也不知如何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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