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真的像颗明珠。楼江南插着裤兜,斜依着高大的落地窗,出神地看着窗外华灯渐霓的外滩。
一轮即将沈入黄浦江的暮日,带着一片混红,宣告上海如战场的白天结束了,幻华妩媚的夜开始了。对这个既华丽妖娆又冷酷市侩的大都会,楼江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喜欢、憎恨、向往、鄙视......
他眼中的上海曾经就是一本户口。很小的时候他就被望子成龙的父母搭着脸皮从江南的一个小乡村送到了上海的表叔家,在那里他就像童话里的灰姑娘一样,在歧视、冷落和排挤中生活。睡在阁楼的小隔断里,活在婶婶含沙射影的劳骚咒骂和表姐满是恶意的嘲弄讥笑中,只因为他没有上海户口,即便他身在上海,这个金色城市依旧把他拒之门外,小小年纪的他──是徘徊在这个城市边缘的流民。
他每天都在想妈妈,哭闹着央求妈妈带他离开这个冷酷的"家"和这个可怕的城市,可换来的是呵斥责骂和拳打脚踢。在上海人的白眼和父母的责打中,他明白了,他是个筹码,是让乡下的爸妈和弟妹光荣富足地生活的筹码!他不再哭了,也不再逃了,他要在上海扎根立足!征服这座城市是他的目标!
他真的是个男人中的男人,不仅以无可挑剔的优秀成为了上海第一高等学府的经济硕士,更以无与伦比的睿智大踏步地走进"范氏企业"──这个和上海一样闪耀着金色的顶极企业。
楼江南在一步步地向着自己的人生目标前进着,他不仅拿到了上海户口,更以一个青年俊才的姿态踏上了上海主流社会的舞台。可是在他心里最深处有一个让他恐惧的阴霾,是他一辈子也挥之不去的尴尬。因为这个阴霾,他不仅倾尽全力要成为人上人,还要成为男人中的男人。
"滴──滴──"电话又响起来了,楼江南落落地回头看着震响的电话,心里非常清楚那一端是谁。以前,这个声音是幸福的信号,在用清脆和欢快告诉他,他这个乘风破浪的大船该归行靠岸了。可现在,它简直成了一种诅咒,一种责罚,不仅让他害怕还让他产生了想杀死自己的罪恶感。
"喂──凌昔吗?"楼江南终于鼓起勇气接通了爱妻的电话。
"江南,下班了吗?"
"恩──"楼江南在妻子甜美的声音里简单低沉地回答着。
"是不是还不舒服呀?无精打采的......"
"没......没什么,我马就到家了。"楼江南真的有些慌张了。
"真的没有什么事吧?我等你,快点回来,给你个惊喜!呵呵。"在凌昔银铃般的笑声中,楼江南挂上了电话,带着疲惫的身体和混乱的心踏上了回家的路。
"生日快乐~~~哦~哦~~"楼江南正在一片漆黑的客厅里摸索着电灯开关的时候,忽然一片通亮,一群盛装的朋友在宛若公主的凌昔率领下,从偌大的别墅的各个角落里奔腾汇集到客厅,手捧各种各样的礼物,团围着不知所措的楼江南欢呼着,畅笑着。
"生日快乐~~~~~~楼楼。"
"呵呵 ...谢谢..."
"30岁快乐~~~~帅哥~~~~哈哈哈哈哈。"
"谢谢──"
"生日快乐~~楼美人~可不可以BO 一下?"
"不可以~~~~他早就有版权了!!!!"
"还是算了吧,我已经名花有主了......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客厅里高涨的热情仿佛要把房顶掀翻,面对客厅里的这一片昂然,楼江南有点力不从心,紧接着的一阵晕旋让他眼前一阵发黑,若不是一个有力的手及时隐蔽地扶他一把,他可能已经摔倒在地。是安正月,他还是和从前一样悄无声息地扶植和帮助楼江南,带着他特有的淡淡的如月光一样皎洁的笑容。
"江南,没什么事情吧?"望着楼江南苍白和虚汗层生的脸,安正月一面优雅从容地应付着兴奋的朋友们,一面小声关切地询问着明显不适的楼江南,一向宁静的长眼睛里隐隐地露出了不安和焦虑。楼江南带着冷冷的恨意,绝情地甩开安正月的手,仿佛挑衅一般的带着绚丽如花的笑容,像个王子一样涌入到狂欢的人群里。他的确像个王子,先天的俊美,后造的英武,周身散发着令人敬畏的王者气息和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即便是多么的不舒服,他依旧像个明星一样,头顶灿烂耀眼的光环,从容洒脱地扮演着今天聚会的主角。
"江南──生日快乐!"芭比娃娃般的凌昔在众人羡慕甚至是嫉妒的眼光里,可爱地掂起脚尖,把一枚带着爱和祝福的樱桃味道的吻,倾情地印在自己如王子般的丈夫那性感的嘴唇上.
"哇~~~哦~~~"在众人欢哄的掌声和口哨声中凌昔紧紧地拥抱着江南,洋气的短卷发下,镶嵌在那张精美绝伦的脸上一双如同水滴一般清澈纯净的眼睛里,毫无遮拦地流露着幸福和骄傲,甜蜜地炫耀着自己身为女人最大的快乐。他们的确是天生一对,犹如金童玉女。被楼江南充满寒意地连续凉甩了两次的安正月,默默地站在客厅的小角落里,静静地看着眼前正在上演的王子公主秀,悠长的眼睛里渐渐地蒙上一层淡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