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带着郡主，回到了客栈。段一回到房中，兀自还在发愣。夜已深，听得门外有人敲门。段一开门，却见是程锋。

        “大哥？你没睡？”段一道。

        程锋却一言不发，一下子把段一搂在怀里。

        段一奇道：“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程锋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了他，道：“我很担心你。你回来就好。”

        段一微微一笑，回身关上房门，道：“我一直都很好啊，大哥。不用担心我，倒是现在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程锋抓住他的手，道：“我的处境，我可以应付。但是你明明受了这么多苦，怎么从来不跟我说？”

        段一一愣，笑着缩回去，道：“我没有受苦啊，大哥你想多了。”

        程锋从背后把他抱住，脸颊贴着他的脖子，道：“我都知道。你被秦轼之出卖，刺杀失败以后一定受了很重的伤。今天在王府又遇到了危险。为什么要瞒着我？”

        段一心中“怦怦”乱跳，忽然脑中又浮现出那天月下水井边，大哥也是这样紧紧地抱着他，那天刺杀王爷后，大哥还忘情地跟他亲吻，他红着脸道：“你怎么知道的？”

        程锋道：“因为我今天也在王府。”

        段一道：“你去了王府？”

        程锋点头道：“王爷让我过去谈郡主婚事的事情，暗中却布置了很多武林高手伏击我。”

        段一道：“原来银门要伏击的大人物，就是大哥你？我曾经见过他们。”

        程锋哈哈一笑，道：“王爷心思缜密，滴水不漏，还使了秦轼之拖住我。可惜，他千算万算，却少算了他的宝贝女儿。”

        段一心中一震，犹豫了一下，道：“你也见过秦轼之了？他真的是王爷的卧底？”

        程锋道：“你刺杀王爷失败以后，他也失踪了。很快，我就查出来他就是那个卧底。刺杀王爷那个订单，是假的，我怎会接这样订单呢？这是秦轼之故意假传的，以便挑起客栈和王府的争端。”

        段一失声道：“假的？”原来自己这些日子来的奔波，和大哥百灵的分离，对大哥的埋怨和怀疑，都是一个处心积虑的谎言引发的。他觉得这个事实辛辣无比，也滑稽无比。

        程锋道：“你不认识字，又对他十分信任，所以他就用这个可笑的办法引发了如此大的麻烦。”

        段一凄然道：“真是很可笑，很可笑。我竟然信错了他！信错了他！”

        程锋把段一抱得更紧，轻轻摇晃，好像以前小时候那样：“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个蓄谋已久的阴谋。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而且，我不想你难过。”

        段一苦笑道：“我迟早都要知道的，不是吗？”

        程锋沉默地抱着他，过了好久，才慢慢道：“我想保护你，不想你难过，但我总是让你失望，让你受伤，一直不懂得珍惜你，直到王爷用你的性命要挟我，我才真正明白了一件事情。”

        段一心中一痛，无意识摆脱开程锋的怀抱。“他宁愿牺牲你的性命，都要用郡主来要挟王爷给他荣华富贵。”无心的这句话，明明他不想记住，也不会相信的，但此时为什么一遍又一遍地出现？

        段一强笑道：“能够为客栈和大哥牺牲，是我的光荣。”

        “说谎！你死了，我又如何能活下去？我喜欢的是你！”程锋忽然强行扣住他双臂，把他嵌入怀里，火热的嘴唇紧紧地贴上了段一。

        段一从来没有想到程锋会喜欢自己，更从来没想过他的吻是这样的滚烫，跟上次冰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甚至有点暴烈，好像爆发的火山一样，仿佛要占有他的唇，他的舌头，甚至是他的意识。就在那一刹那，段一隐藏多年的感情一下子被点燃，如同火山迸发的熔岩，烧毁了他的所有。心悸、犹豫、怀疑、羞涩、克制、伪装、顾虑、道义，都化成了蒸汽挥发掉，只剩下纯粹的激情，在两人的身体中回荡。

        程锋边吻他边脱去段一的衣服，段一放肆地回吻着他，褪下了程锋的外袍，两人相拥倒在床上。

        忽然，门一下子被打开，羞涩的月光撒了到他们的身体上，一个长长的身影从门口沿着地板，一直拖到了床沿。

        程锋和段一看到那个身影，所有的亲吻和掠夺却一下子停了下来，如同两木头人，怔怔地盯着那双弯弯的眼睛。

        “你们在干什么？”百灵的眼睛失去了全部的光彩，愣道。

        段一想要解释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低头道：“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却炸开了百灵的最后防线，她的眼泪滚滚落下，断断续续地张口，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程锋穿上衣服，想过去安慰百灵，却被她用力推开，连连退后几步，倒在段一身上。

        百灵用力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想再到你们。”说罢转身就走。

        程锋连忙冲上去阻止她，却见百灵抽出一根匕首，猛然朝自己咽喉刺去，程锋一惊，伸手扣住她手腕。

        百灵甩开他的手，嘶声道：“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们！谁再追过来，我就马上自尽！”说完就哭着飞奔出去。

        百灵走后很久，段一还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阿一，对不起。”程锋轻轻把他搂一下，“我一定把百灵找回来，跟她好好解释。”说完就走出了客栈。

        段一连眼珠也没有转一下。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跳起来，飞一般冲出了客栈，往城西方向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