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一举剑一挡,一阵撞击的火花。铁索反身飞到红衣少年手里,他啐了一口,扭腰横扫,卷起阵阵黄土。
段一纵身一跃,沿铁索一路滑行到红衣少年身侧。红衣少年手腕一扭,铁索蛇尾一拐,缠向段一脚踝。
段一脚点铁索,加快速度趋向红衣少年,铁索则在他身后一寸左右的距离追赶。离红衣少年尚有一尺之际,段一忽然飞离铁索,任其攻向红衣少年自己。
红衣少年似乎早已猜到他有这一招,轻轻一笑,伸手抛出数块月牙片,钉在铁索上。铁索经月牙片的撞击,又改变方向,带着月牙片重新飞向段一。
段一赞道:“兄台果然好武功!”脚下却不停,绕着红衣少年数尺游走。
红衣少年往铁索一推,钉在上面的月牙片忽然从段一身后攻去。
他冷笑道:“你可知道客栈数百伙计,武功在你之上的有多少?为了把你捧上天字一号的位置,掌柜暗地里承受了多少流言蜚语?你不知感恩,反而把掌柜和客栈害成这样!”
段一心里忽然一阵剧痛,失声问道:“大哥他现在怎样了?”这几年大哥和他寥寥数次的见面又清晰浮现在眼前。每次提到客栈里的伙计,大哥的眉头就微微一皱,还假装开怀说一切顺利。为了保护他和百灵不受伙计的责难,大哥一番苦心安排他们在岛上居住,尽管如此,他还是对他们十分愧疚。其实,大哥自己承受的压力和委屈,是段一和百灵的百倍。他所能做的,只能是遵循大哥的意愿,尽量减少他的压力。他万万没想到,上次任务的失败竟然连累他陷入非常艰难的境地。震惊之下,一时竟然忘了闪避月牙片。待他反应过来时,月牙片已经打入他腰间。
段一忍住剧痛,奋力躲开剩下的月牙片,颤声道:“你告诉我……大哥他……怎样了?”
红衣少年道:“你还有脸问?你跟王爷有那种……那种肮脏的关系,残杀客栈的伙计,掌柜念着旧情,不去追究,但大家都不服!”说完又是一鞭打来。
段一愣道:“我?肮脏的关系?残杀伙计?我害了大哥?”痛楚和震惊交加之下,他的身体竟然开始僵硬起来,无法躲避红衣少年这致命一击。
“慢着!”一声娇叱传来,几缕火红的红绸从四面轻盈飞向红衣少年的铁索,把铁索包裹起来。
红衣少年嘴一瞥,欲再次挥动铁索,却被红绸从四面固定住,不能移动一寸,唯有冷笑道:“逍遥楼主果然名不虚传,好管闲事。”
凤慕月也不理他,朝段一道:“段兄弟,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
段一点头,腰间的伤,似乎令他的反应速度开始变慢,身体渐渐不受控制,只能速战速决。于是,趁红衣少年的铁索被制住之际,他提起真气,却感到一股刺痛,于是又收回内力,飞向红衣少年。
红衣少年当下一啐,扔掉铁索,带上一副金色手套,冲向段一。
段一身形猛然一坠,紧贴着地板滑动,举剑横扫红衣少年脚踝。
红衣少年弯腰,双手钳住段一的剑,竟然一下把他连人带剑举了起来。
一股浑厚的内力沿着剑源源向段一袭来,红衣少年竟然跟他比拼内力,显然一定要跟他分个高下。段一靠着剑尖倒立在半空中,本想弃剑躲开,却被红衣少年的内力紧紧吸附着,不能移动半寸,唯有催动内力和他抗衡,等待空隙逃开。
又是那股刺痛,原来徐弑的那根赤绵针,正紧紧牵制住他的内力。生死关头,段一再也顾不得徐弑的嘱咐,积蓄全身内力,冲破了赤绵针的封锁,真气立即顺畅在全身游走。
随着真气流动,幻觉不断在他脑海盘旋。段一看见他和大哥、百灵小时候街头讨饭,被人追打,大哥挡在他们身前,紧紧把他们包裹。那时,他的眼里只有灰色的天空,衬托着大哥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他不断眨眼,让自己的眼泪不要流下来,但大哥的脸还是渐渐变得模糊,最后和灰色的天空混为一体。
“阿一!不要乱心神!”一声穿破了灰色的幻觉,传到段一耳里。谁?段一茫然寻找,却累得连眼睛也睁不开,只觉得大哥的怀抱放松,把他轻轻圈在怀里。他的颈边,大哥在喃喃细语,却听不清在说什么,轻软的呼吸让他心里升起奇异的感觉。他看不到大哥的脸,只看到晚上的星星如双双沉醉的眼睛。慢慢地,大哥抬起头,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清澈的眼里倒影着黑夜和星星,还有自己不知所措的脸。大哥冰冷的嘴唇亲了他一下,他羞涩地笑,但大哥却流泪,身体慢慢飘开,伴随着被鲜血染红的绿色上衣消失在夜色中。他升起一股不安,正要追赶,却被一股强大的气流从后面冲击,整个人凌空飞起,被一层暖风卷走,身体、幻觉和意识同时被冲散。
“逍遥楼主又管闲事了?”红衣少年挑眉道。
凤慕月轻轻放下昏迷的段一,缓缓道:“段一是逍遥楼的人,我自然不允许外人伤他。”
红衣少年道:“除了秦轼之,逍遥楼又多窝藏了一个客栈的叛徒。”
凤慕月道:“首先,逍遥楼没有人叫秦轼之,另外,既然客栈掌柜已经开口放过段一一命,你便没有资格杀他。你既然只是个传话的,话我已经收到了,你也应该请回了。”
红衣少年道:“楼主是说,不肯交出秦轼之和段一了?”
凤慕月道:“逍遥楼里没有秦轼之。”
红衣少年道:“那么,逍遥楼是执意与客栈为敌了?”
凤慕月道:“除了你们掌柜,我无需向谁交待此事。”
红衣少年冷笑道:“好,逍遥楼主,你好自为之。”说完抽回铁索,飞身上了屋檐。
楼下又是一片咒骂,有人跃跃想追上去,被凤慕月出手阻止。
白立木皱眉道:“看来小凤惹了不好惹的人。”
金无双轻蔑道:“就客栈那帮黄毛小子,能够撼动逍遥楼么?”
白立木摇头道:“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金无双道:“小凤是轻易出卖别人求自己安稳的人么?小徒弟伤成这样,小凤不管,老金我也是要管的。”
白立木道:“隐患不在你的小徒弟,在于另外一个人。”
金无双道:“那个什么秦轼之?他究竟是谁啊?”
白立木沉思一会,道:“这既然是小凤的意思,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金无双忽然惊道:“小徒弟呢?”
白立木道:“被唯一能救他的人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