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宇泽窝在家里暖和的沙发上,围着一条花格子毛毯一边撸猫一边看电影,这电影说实在的没什么营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国产电影变成了只是营造噱头毫无内容的水货。不过在这种下雨天用来消磨时间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背后的门咔吧咔吧响了两声,一个老男人披着雨披抖了抖身上的水,慢条斯理地换好拖鞋。罗宇泽扭头看了玄关一眼,正巧卫庄海将胳膊伸到身后揪起领子要脱衣服,小腹露出一排结实紧致的腹肌透着古铜色的光泽。罗宇泽皱了皱眉,默默地把眼珠子收回来。
卫庄海今年30,说是老男人了吧,到现在却连个对象都没谈。说实话在罗宇泽眼里这家伙真他妈就是个闷葫芦,三句话打不出个屁来。但这也不能妨碍他俩从幼儿园就开始穿一条裤子的兄弟情。从今年开始他们一起合伙做生意,罗宇泽有些头疼,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整天和他打打闹闹的黑小子,这家伙却不声不响地和他渐行渐远。
“今天雨太大,南环路那边堵了,出不了货。”卫庄海的声音从浴室悉悉索索的杂音中传来,罗宇泽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电影里的女主人公应景似的吼了一句“你无情!难道这么多年我们之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罗宇泽郁郁地心情猝不及防被击中,忍不住腾然瞪眼。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完美的和荧幕上被抛弃的女人重叠。这该死的鬼天气加上被自己内心感情震撼的当口,他刹那间像是抓到了什么触及内心的东西。不过这一瞬间的感觉在见到卫庄海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杯默默无语地从他面前走过后就戛然而止。
卫庄海其实是一个很好懂的男人,他本人的性格就和他的头发一样笔直,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当然一般情况下这人真没什么好说的。
“晚上吃什么?”罗宇泽一只手伸到猫的下巴,和那双深蓝色水汪汪的猫眼对视了一会,挠了挠它藏在下巴和脖子里的软毛。
卫庄海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迷惑地思索了一会,“长寿面。”
长寿面…..长寿面,“长寿面!”罗宇泽腾地一下坐起,脱口而出,“今天谁过生日?”
坐在旁边的男人一脸秒懂的表情,连目光都没给罗宇泽一个,淡淡地吐出一个字,“你。”
作为一个粗枝大叶糙里糙气的大男人罗宇泽真心不记得今天是自己生日,几年前母亲去世之后他就没有再过过生日了。连他自己都不记得的日子,旁边看起来情感淡漠的人却记在心里。说实话心肠再硬的人都抵不住这么一句话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罗宇泽几乎下意识地用手抵住眼睛,鼻腔里酸酸涩涩,来自老实人的关爱真他妈要命。窗外下着大雨,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晚上是卫庄海下的厨,因为不熟练面都黏在了锅底。一碗带着焦糊味道的长寿面,卫庄海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把面端上桌的时候稍稍犹豫了一下。
“面糊了,意思意思就成,我再点点儿外卖。”
罗宇泽想说不用了,但话梗在喉间没说出口。面是真的糊了,难吃也是真的难吃,不知道是不是天太冷,他觉得自己眼前糊了一层水雾,不是甜的,反而是苦涩的。
多年以后有人问起罗宇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时,他总会想起那一刻的心情,一瞬间发甜余韵过后却是满嘴苦涩,想触碰一个人却因为胆怯悄悄缩回了手指。
卫庄海点完外卖就看见厨房里罗宇泽狼吞虎咽地猛吃,仿佛在吃什么绝顶美食,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家伙一向不懂得照顾自己,老大不小了总是跟个孩子一样。
上前把碗从狼嘴里夺过来,刚想劝几句,就看到对面原本俊逸帅气的脸此刻涕泪四流,愣了一下将碗放在一边,“怎么了?”
在听到那句怎么了之后,罗宇泽突然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地方,独自,一个人丢脸的哭一会儿。
无从说起,无法说起。当了解到爱情的那一刻,他觉得是如此苦涩,30岁,或许是体验人生疾苦的年龄。
装作无事发生,敷衍了事地回了一句累了,便狼狈逃回卧室。把自己扔进被子里就好像被谁拥抱着,默默哭泣。然后…..睁眼到天亮。
一个不一样的天亮,罗宇泽怔怔地看了一会自己惨白的脸以及浓重红肿的眼睛,后知后觉的发现今天不宜出门。天色刚蒙蒙亮,索性把自己扔回被子里偷得浮生半日闲。
可惜家里总有那么一个人我行我素完全体会不到他狂风暴雨过后急需短暂的平静。“起床,吃早饭。”卫庄海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犹如魔音入耳。
磨磨唧唧地洗了个脸涮了刷牙,从房间里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餐桌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饭放在保温箱里。我先去拉货,你吃完饭再过来。”
卫庄海的字写的特别认真,每个字都一笔一划力透纸背的那种,反正他那俩字儿上学以后就没改过,一板一眼,见字如见人。
罗宇泽估计昨天那小子见他发疯,所以这会由着他睡了个懒觉。胡七胡八吃了几口,换上衣服就准备出门。最近做的是烟草生意,蓬莱那边有个大投资商,他们只提抽成也能大赚一笔。
倒货的地方在山上,罗宇泽远远地看见卫庄海大冷天满头大汗穿着一个掉了色的T恤蒙着头装货,旁边放着早上出门时穿的外衣。
心下叹了口气,快步走到跟前和那些售卖烟草的小贩热情地招呼了一会,最后折回来一把拉住卫庄海。“你歇一会吧,我来。”
卫庄海拗不过他,罗宇泽从小到大都要强,他都习惯了,只好默默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山风吹过,才稍稍察觉出冷。正想起身取一下外衣,却发现罗宇泽扬手一丢,衣服完美的扣在了他的脑袋上。鼻尖传来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和罗宇泽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默默坐在凳子上看了一会,罗宇泽是属于那种书生气特别重的人,严重和卸货到货大相径庭,但做起事儿来比谁都认真。骨子里天生就争强好胜,其实在这之前他从没想过他们会一起做生意,而且他一直以为罗宇泽会是那种坐在办公室里的男人。到底看着费劲儿,卫庄海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揽过几个大箱子麻利的装上了车。
由于卫庄海手脚麻利几个人终于在天黑之前装完了货,顺道在贩烟草的兄弟家吃了一顿晚饭。
贩烟草的小兄弟倒是十分热情,拉着罗宇泽东扯西扯倒也是宾主尽欢。只不过最后回家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罗宇泽死活不放手生拉硬拽着贩烟草的小哥嘴里喊着,“再来一杯。”
罗宇泽感觉睡梦中就像身处大海被海浪卷着颠来颠去,睁开眼的一瞬间甚至不知今夕是何年。
“醒了。”醇厚熟悉的声音从右边传来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在海上,准确的说是在船舱里。
海浪卷着船身晃来晃去直晃得他想吐,卫庄海倒是有先见之明,提前给他准备了一个塑料袋,罗宇泽楞眼看了半天,反倒吐不出来了。
“现在什么时候了?”
“你睡了一天,
现在,第三天早上八点。”
宿醉无力的身体似乎在抗议一般,叫嚣着难受。罗宇泽忍不住用手敲了几下胀痛的脑袋,却突然被一双粗糙厚实的大手握住手腕。
“你躺下,我帮你梁梁。”大手的主人如是说道。
心脏猛然间不受控制地跳跃了几下,等真正躺好任由那双温暖厚实的手指抵着太阳穴轻梁的时候,罗宇泽才发觉自己心跳的声音仿佛从胸腔直接传到了天灵盖,大的吓人。
“阿海,”罗宇泽听着自己发颤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抵在太阳穴的指头顿了顿,随即从头顶传来一声,“怎么了?”
罗宇泽闭了闭眼,觉得自己醉的不轻,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巴胺分泌失常了,只觉得此刻偌大的大海上小小的船舱里就只剩下两个人,或许就是这种错觉促使他开了口,“我喜欢你。”
这句话很轻很轻,轻飘飘地落到只有两个人在的空间里,仿佛是一个错觉。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的可怕,有那么一瞬间罗宇泽想跳起来说,自己刚刚只是开玩笑。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自头顶传来了一声轻叹,那声叹息就像一记重锤砸在罗宇泽的心上,让他整个人都忍不住发抖。此刻哪怕有个缝隙,他都想钻进去躲一躲。
可是卫庄海粗糙的指腹却突然放在了他努力克制不安跳动的眼皮上,就像是触发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开关,温热的液体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跑出来,丝毫没有罢休的趋势。
“哎…”耳边传来无奈地声音,像是要笑话他三十岁的人,却把最脆弱的一面留给了这个男人。
卫庄海那一贯严肃板正的面容却被眼前的景象逗乐,性感分明的嘴唇稍稍上翘。难得这个心大的家伙终于喜欢上自己,一时没忍住多逗了一会,却把人逗哭了。只好俯身在罗宇泽泪水斑驳的眼角轻吻,吻上光滑的额头,湿润的眉眼,一直到半张着润滑软弹的唇,被亲的发楞的人才回过了神。
下一刻刚换的衣服领子被罗宇泽愤怒地梁成一团,“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
“我…..我他妈”罗宇泽话还没说完气势先软了,在卫庄海那双澄澈的黑眸里望着小小的自己,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想要吗?”卫庄海将他一把搂进怀里,煽风点火。
罗宇泽被撩的浑身燥热,当手指被牵引着摸到心心念念的腹肌上时,终于忍不住欺身而上,恶狠狠地质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卫庄海一脸淡然。
“家里,操,你还敢问?我他妈…..”不等罗宇泽发泄,躺在下面的人无辜地耸耸肩,“是你太迟钝。”
——卫庄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其实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在懂得喜欢的年纪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喜欢的人就是这个人,那个和你从小到大形影不离的兄弟,曾经可以肆无忌惮地勾肩搭背的人,却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不可言说的感觉。
如果不是你或许我会一直这样做你一辈子的兄弟,谢谢你喜欢上了我,我是那么庆幸,在你说喜欢我的那一刻,我才觉得幸福是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