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枝绿叶在冰霜下萎黄枯槁了，美披上白雪，到处是一片荒芜。——莎士比亚］

        舞台上，灯光直射着沉睡的他。

        在狭窄昏暗的小屋，蓝色天使令他有了生命。但谎言一次一次让他趋近于死亡——他逃学、受骗、变成驴子，最后掉入了大鲸鱼的腹中，却和他的爸爸重逢。

        无数次别有深意的历险下，他长大了。

        一片蛮荒的焦土上开出了美丽的花。

        他成为了人。

        谢幕，季臻和其他演员携手鞠躬，木偶的妆容给他添了一抹精致与脆弱。这大概是最俊美的匹诺曹了。

        灯光打在他的身上，肌肤上好像有着绒绒的金粉，整个人都像颗坠入人间的明亮的星辰。背带裤让他看起来很显小，活泼开朗。

        他身边是给予他生命的“蓝色天使”——穿着淡蓝色的西装，一缕碎发有些调皮地搭在额角，抬眸的时候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但整体的冷淡冲淡了这种错觉，依旧是冷面学霸的人设。

        大家一起鞠躬了三次，最后在大家愈发热烈的掌声中跑进了后台。

        舞台连接后台有一段没有灯光的黑色小路。

        季臻和陆郁并肩同行，呼吸在视觉无限弱化的黑暗中清晰可闻。

        “很棒。”“演的不错。”

        几乎是同时。看得出来两个人都想夸对方。

        最后是季臻先笑出声。他们走出了小道，站在敞亮的后台，季臻眯着眼睛笑得有些开怀。

        他说：

        “怎么办，陆郁，遇到你之后，我越来越喜欢放声大笑了。”

        他眯起眼睛笑时，薄薄眼皮上的金粉都在笑，整个人看起来浓烈而明艳。

        陆郁看着他，也缓缓扬起了嘴角。虽然细微，但也不难看出心情很好。

        由内而外的笑，是冰融后的雪水，浇灌成的自由生长的花。

        完美演绎了话剧。学生们正式进入了期末冲刺阶段。

        许多老师总是对同二的最后一学期最为看重仿佛马上就要踏上同考的战场了一般，连所有老师的龙儿——陆郁也经常被叫去办公室疏导心情，当然，大部分时候老师还是很满意陆郁漠然得性格的，这让他们觉得他的心态会一直很平稳。

        其实从陆郁每次大考小考都位列第一稳定超出第二名十几分这件事就能看出来心态有多稳，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大概会是所有大学最愿意给出的一个保送名额。

        季臻的成绩也日益进步，在期末考之前的一次月考中已经考进年级前三十了，班里也陆陆续续有人来问他问题，他成功步入了学霸的行列。

        解决完放学前最后一个问题。季臻把手上把玩的笔放进笔盒，把桌子上的物理练习册合上，起身和陆郁一同回家。

        每次的夕阳都是金黄色与红色的杂糅，释放灯光不算太灼人却也明亮；每次的黄昏又是那么的不同，至少每一次的心情不同。

        不知不觉，已经在这个世界过了半个学期了，季臻把包背好，看着身边拉长的黑影，有些感慨。

        越来越融入，越来越真情，从一开始的针锋相对与嘲讽，到现在的恣意和快活，他迷茫依旧，却无法后退。

        要加快进度了。他忽略掉心里的一丝异样，挑眉伸手接住一片夏天掉落的叶。

        “明天见。”

        “嗯。”

        快一点，再快一点，他不能投入更多了，他、根本就没什么可以投入的……

        毕竟一颗腐烂的“真心”，谁会当做珍宝呢？

        他果然还是那么消极。

        季臻满不在乎地看着陆郁挺拔的背影笑。

        每次忙碌起来，时间就过的非常非常快。

        季臻认真把笔记和知识点整理了一遍，然后投入了题海战术之中去。

        他把所有不会的题圈了圈，能解决的就自己解决，不明白的就问陆郁，陆郁不在就问老师。

        格外认真的态度让办公室里的老师都记住了他的刻苦认真。

        所有老师都喜欢认真学习的好孩子，办公室也经常会有闲聊

        ——嗳，你们班那个季臻又来问问题了啊。

        ——是呀，这孩子就是好，认真的不得了，今天找我问的是一道数学压轴题，我给他讲了一遍就懂了。

        ——脑袋聪明，看天赋的，以后有前途，邢老师教的好，班里好苗子也多啊，陆郁那种的，季臻这种的，同考可就看他们这群人喽。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还需要好好巩固呢。

        ……

        季臻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合上书本，梁了梁太阳穴，直起身子回到班里准备上课。

        突然看到了桌子上一盒温热的牛奶，下意识地看向陆郁。

        陆郁也正在看他，目光黑黢黢的，俊逸的脸上薄唇微微下弯：

        “学习再辛苦也要注意身体。”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几颗水果糖放在了季臻桌子上。

        彩色的玻璃包装纸，和那天在陆郁桌子上见到的如出一辙。

        季臻心中微动，他最近确实有些低血糖——这些陆郁居然都看到了眼里吗？看来陆郁学习的相当不专心啊。

        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拿了一块剥开糖纸，含进了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蔓延开来。

        心里鼓动得更快了，他竭力没有将雀跃表现在脸上，而是笑着凑近了陆郁。

        将另一块悄然剥好的糖塞进了陆郁嘴里。

        看着他纤浓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季臻感到丝丝的快乐与恶趣味涌上心头。

        他舔舔唇，歪头：

        “陆学霸也尝尝自己买的糖，怎么那么酸。”有点揶揄和埋怨的味道。

        看着眼前猫咪般可爱的季臻，舌尖的酸慢慢弥漫了口腔。

        他将糖果咬碎，更加浓烈的酸味爆发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亲吻他——给他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

        他总是那么撩人，那么刻意，却让他难以自拔。

        他不是很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但如果只有他，只对他，他认为自己过不了多久就会把自己的真心全部奉上，心悦诚服。

        他的感情爆发的是那么的适时而浓烈，让他冲破了所谓的“神性”与冷漠的外壳。

        这么想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甜的。”

        他说。在季臻不解的眼神中，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梦中亲吻过无数次的柔软的花瓣。

        “你是甜的。”

        季臻听见他说。

        夏天的花开的总是那么浓烈馥郁，掩埋了一切腐烂的味道。

        陆郁不常笑。但笑起来是致命的。

        当他轻轻勾起唇角，左边的一个小梨涡若隐若现，那深不可测的眸子里仿佛装满了星子，闪烁间映着季臻的身影。

        美人的笑是毒药，尤其是冰山美人的笑。

        他已经很久没做过噩梦了，现在梦里都是玫瑰

        色的季臻。

        陆郁想。

        要死了。季臻脸上微微泛红，有些气冲冲的转身埋头学习。

        陆郁的好心情并没有因为季臻的不配合而散去，他也拿起了书。

        和喜欢的人做同一件事情。即使是学习。

        也是学霸的一种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