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爱卿,免礼免礼。来人哪,给三位爱卿看座上茶!” 李治客气得不得了,亲自接过内侍递来的凳子,亲自接过内侍端来的茶水,递给这三位爱卿。 “哎,司空怎么没有来?”李治面带微笑地问。 “司空说身体不舒服,回家歇着了。”于志宁答道。 李治点点头:“是啊,年纪大了,这病那病的就有了。” 躲在龙椅后面帘子后的武则天,见李治又开始粘粘乎乎,于是“吭,吭”地咳嗽两声。长孙无忌他们这才注意帘子背后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不用问,这准是那个武宸妃,她竟然开始“垂帘听政”了,见此情景,长孙无忌心里微微有些震撼。这武士彟的二姑娘还真这么厉害?皇上究竟迷了她什么?竟然三番五次地不顾臣下的反对,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封她为皇后。 李治一听武则天咳嗽,知道她在帘子后面催自己了,只得搓着手,看着他三人说:“三位爱卿,朕想跟你们商量个事?”场面沉寂了片刻,长孙无忌只得说:“有什么事,请皇上您说吧。” “好,好。”李治挑明话题说,“王皇后无子,武宸妃已诞三子,今朕欲立武宸妃为后,何如?” 没等李治说完,褚遂良早已按捺不住,在一旁叫起来:“皇后出自名门,乃先帝太宗亲为陛下挑选,先帝临终时,曾嘱托臣等:‘朕佳儿佳妇,今以付卿,拜托拜托。’先帝尸骨未寒,至今言犹在耳。臣不忍遽变。且皇后并无失德之举。臣褚遂良不敢曲意附和陛下,上违先帝之命。也请皇上早早收回此心。” 褚遂良的一番话虽无新意,类似的话高宗李治也听了好几次了,但此时此刻,李治仍然感到难堪,尤其是长孙无忌那沉默的阴沉沉的脸,更让他感到不知所措。 “吭,吭。” 帘子后边又咳嗽两声,李治一看,武则天转身走了,于是也拉着脸说:“三位爱卿都退下吧,明天再议。” 第二天早朝之后,按照武则天的吩咐,三个人又被传到两仪殿。司空李勣连早朝都没有来,干脆告假在家。 今次李治也不给三位让座让茶了,也不起身去迎接,而是端坐在龙椅上,一声不响地看三个人磕过头,行过礼。长孙无忌在前,褚遂良居中,于志宁靠后,按官阶大小,排成一行,站在龙案的旁面。 经过武则天昨晚的精心训教,李治居然也一动不动地坐在龙椅上,寒脸挂霜地一言不发,相对寂静的场面僵持没多久,李治首先沉不住气,又把昨天的那话说了一遍:“王皇后无子,武宸妃已诞三子,朕欲立武宸妃为后,何如?”长孙无忌、于志宁仍然默默无语,褚遂良照旧又往前迈了一大步,向李治叩首说道:“如果皇上觉得王皇后不能生育,非要更易皇后不可,臣请从天下名门闺秀中挑选,不必非要选那武宸妃。武氏曾经当过先帝的才人,侍候过先帝,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如果让那武氏当了皇后,如何能捂住天下人的口?万世以后,天下人将怎样看待陛下!愿陛下三思而行。臣今日违逆皇上之意,虽罪该万死,但忠诚之心,天地可表,且臣职为谏议大夫,如果不劝谏皇上行走正道,上愧皇天厚土列祖列宗,下愧黎民百姓万物苍生。” 褚遂良这一番话说得很重,直接揭了武则天的老底。公然第一个在朝堂上宣讲“武宸妃曾经侍奉过先帝”,这不等于把高宗李治也骂上了吗?你高宗李治封先皇的才人为昭仪宸妃不说,居然还想把她纳为皇后,这成何体统。 此时此刻,李治的龙椅也坐不住了,你褚遂良也太不给朕面子了,也太不把朕当成一回事了,居然敢如此目无圣上,谤诽君父。简直、简直是狂妄至极!想到这里,李治气得心扑得发慌,头发蒙,眼发花,刚想挺起腰杆,斥褚遂良几句。哪知褚遂良此时又立起上身,把手中的笏板猛地掼在了殿上,然后又脱下襆头,重重地把头叩在龙案前的砖地上,一连磕了好几下,弄得血流满面。褚遂良又抬起头来,流着热泪,向高宗李治高声喊道:“臣遂良还朝笏于陛下,乞陛下放臣归故里。” 摔还朝笏,叩头出血,是何等激烈的“大不敬”!自古以来,只有皇上给臣下赐官免官,连死都叫“赐死”,哪有当臣子向皇帝摔还朝笏的,这不是当面抽皇帝的耳光吗? “你,你你你……”李治手指着褚遂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叫身旁的内侍,“把……把他给我拖出去!” 李治抖动着身子走过来,看着地上的朝笏,又弯腰拾起来:“这朝笏还能乱扔吗?” “皇上。”一直沉默不语的长孙无忌走过来,恭手道,“褚遂良受先朝遗命,即使有罪,也不能轻易处刑啊。” “嗯。”李治点点头,“长孙爱卿,朕想换一个皇后就这么难吗?你阻我挡的,那你们这些朝臣想换妻子,不是想换就换吗?如何到朕这里就行不通了。” “皇上,您是一国之君,天下瞩目,稍有不慎,不但是你皇上的不是,也是国家的不是,更是我们做臣子的不是。所以,谏议大夫褚遂良不惜以身家性命,来血谏皇上。请皇上能理解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心情。” “请皇上能理解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心情!”于志宁见长孙无忌说开了话,也不得不上前跟着顺上一句,以勉勉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