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再忍,一忍到百年,手无寸铁,半点权力都没有的自己只有忍才有可能在夹缝中生存下去,才有可能活到最后,活到云开日出的那一天。 以后的几天,李旦像没事人似的该干吗干吗。读书,写字,在院内闲逛,和小厮们一起玩游戏。东宫里的人见殿下如此镇静,也都蹈规蹈矩,全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全当两位皇嗣妃回娘家去了。入夜了,李旦把太监侍女们都打发走了,独自一人伫立在窗前,望着寒冷的冬夜,思想着二妃的归处。泪,不知不觉淌满了他的脸颊,他忍住自己,决不让自己哭出声。人前人后不一样,只有在晚上这独处的时刻,他才表露出对二妃深深的思念。李旦见天不早了,才来到了床前,准备睡觉。 他慢腾腾地脱掉了靴子,脱掉了褂子,脱掉了裤子,刚想掀开被筒往里钻,猛然间见枕头上有一片瀑布似的头发,一个雪白耀眼的身子,正回头往里静静地躺着,李旦伸手摸着那女人的肌肤,激动地叫着:“爱妃,你在这儿!” “殿下!”“爱妃”转过身子,娇滴滴地叫着,一下子抱住李旦,簇起红嘟嘟的艳唇直往李旦的脸上凑。 李旦清醒过来,闪目一看,认出眼前是那个韦团儿,于是指着她气愤地问:“你,你怎么跑到我的床上来?” “殿下!”韦团儿抛了个媚眼,说:“团儿见殿下独守空房,所以来伺候殿下。” “我,我不要人伺候,你走!”李旦指着门口吼道。 “干吗这么凶。”韦团儿翻个白眼说:“我可是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的人,你若对我好,收我为你的皇嗣妃,凭我韦团儿的能耐和手段,我会保你平平安安,日后顺利地登上大位。你若是忤逆于我,哼!” 韦团儿呸地吐了一口唾沫说:“恐怕还会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李旦心里一激灵,好像突然明白了许多,怒问道:“刘、窦二妃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陷害的?” 韦团儿轻佻地一笑,抚摸着白白的大腿说:“死了两个妃子算什么,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 李旦对韦团儿厌恶到极点,韦团儿妖艳的脸庞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髑髅。他愤怒地冲着门外叫一声:“来人哪!” 偏房值班的小太监德子和卓子听见皇嗣殿下的叫声,忙翻身起床,推门而入,跳下了床的李旦提着裤子,指着床上的一堆白肉说:“快把她给我赶走!” 小德子小卓子眯缝着眼,见是韦团儿,走过去笑嘻嘻地说:“韦姐姐,你梦游了吧,怎么睡到殿下的床上来了?” 韦团儿“哼”了一声,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衣服套上,跳下床,趿拉着鞋,示威似的,出门走了。 李旦跌坐在旁边的坐椅上,手捂着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介宫婢,竟把他这个堂堂的皇嗣,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乱七八糟。 韦团儿设计除去了二妃,见李旦独守空房,满以为有机可乘,没成想皇嗣殿下铁了心的不要自己。韦团儿由爱生恨,气不打一处来,索兴恶人做到底,连李旦一起害。第二天,韦团儿跑到女皇那里,又告开了阴状:“桐人厌咒之事,皇嗣殿下早就知道,他不但不加禁止,暗地里却怂恿二妃。皇上对他这么好,让他做皇嗣,他却潜怀逆心,真是大逆不道,请皇上明察。” 听了韦团儿的谗言,武则天半信半疑,决定召来儿子李旦,亲自察问。李旦听说母亲大人相召,忙换了一身衣服,赶到内宫。见了母皇,李旦忍住内心的凄苦,容态自若,向母皇施礼道:“孩子拜见母皇,愿母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坐在龙椅上的武则天半晌没吱声,她在仔细地观察着李旦的一举一动、面部表情,见没有什么异常,于是拉着长脸问:“旦儿,你最近在东宫都做了些什么事啊?” “回母皇,孩儿除了平日看书、写字学习以外,基本上没有其他的爱好。” 武则天从案上拿起那两个桐人,抛到李旦的面前,问:“这东西你认识不?” 李旦捡起桐人,端详了一下,摇摇头说:“孩儿才识学浅,不识得这是什么文物。”武则天冷笑一声,拍案吼道:“有人用它做厌咒害朕,你难道不知道?” 李旦吓得打个冷战,但很快地调整好自己,从容地答道:“孩儿深居东宫,足不出户,的的确确不明白这桐人作何用处,请母皇明察。” 武则天见李旦矢口否认,更为震怒,叫道:“传德子、卓子。” 殿门外等候皇嗣的小德子、小卓子立即被带了进来。两个小厮见女皇陛下生气,吓得战战抖抖,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只听得女皇在头上喊道:“仔细看了,这是什么东西,若有半句假话,乱棍打死,拖出去喂狗。” 在近侍的指点下,二人哆哆嗦嗦接过桐人,仔细辨认了一番,脑子里还是一片茫然,却又不敢说不知道,张着嘴,只是支支吾吾。头上又是一声吼:“东宫搜出的东西,竟然不认识。派你们到东宫何用?拖出去乱棍打死!” 闻声扑上来几个侍卫,架起德子、卓子就往外走。生死关头,还是小德子急中生智,没命地回头叫着:“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武则天一招手,两人又被拖了回来,小德子磕头道:“我想起来了,一次我见韦团儿拿了两块桐木,在厨房里偷偷地用刀刻,我问她刻什么,她说做一双木拖鞋。过后俺却从来没见过她穿什么木拖鞋,保不准刻的就是这俩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