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压在余笙身上，温热的血不断涌出，粘腻的触感让她感到一阵恶心。
她忍着体内的不适，手腕勉强抬起，将沉之延的躯体推开，顾不上身上的血污，逃命似的冲回公寓。
快到门口的时候，余笙停下脚步，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沉之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脖子上插着那把沾满鲜血的菜刀，刀刃完全没入肉里，只剩下刀柄露在外面。
那些在他身上扭曲的黑色纹路已经完全消失了，露出他原本清俊的面容，只是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唯有脖子上的伤口还在往外咕嘟咕嘟地冒着血。
余笙的心脏剧烈跳动着。
沉之延真的死了。
死在她手里。
她强忍着要呕吐的欲望，目光落在那把菜刀上。
本能告诉她，不能让这东西留在这里。
余笙强迫自己鼓起勇气返回，用力将菜刀拔出。刀刃从血肉中带出，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菜刀沉甸甸地握在她的手里，刀刃上的暗红色液体滴落在地。她强忍住胃里的翻腾，颤抖着手在他的衣兜里胡乱地翻找钥匙，但并没有找到什么。
算了。
她没有再多停留一秒，转身仓皇离去。
公寓厚重的门被她拉上，发出一声闷响，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余笙背靠冰冷的门板，听着自己粗重的喘息声，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
她将菜刀胡乱地扔在玄关旁的地砖上，踉跄地走进浴室。
灼热的水汽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余笙脱掉沾满血污的裙子，任由滚烫的热水冲刷自己的身体。她用力地搓洗着皮肤，像是要把自己搓下一层皮来。血迹和污垢顺着水流冲进了下水道，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皮肤在热气中变得微微发红，后穴的疼痛感似乎也被热意驱散了一些。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沉之延倒下前，那双血红的眼睛。
他死了。
她亲手杀了他。
这个认知让人一阵恍惚，眼前蒙上了一层湿热的水雾。
洗完澡，余笙换上干净的衣物。思绪依然像一团乱麻，她需要做点什么来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余笙想了想，还是来到了卧室，从抽屉里翻出那本笔记本。
《往生之笺》。
她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1
冰冷的水不断涌入口鼻。
身体越来越重。
意识模糊的时候，是他唤醒了我。
黄昏的光芒在他身后散开，模糊了他的轮廓。那双看向我的眼睛，燃烧着异样的光芒。
可是，我很快想起来了。
我必须要结束这一切……
余笙愣愣地看着这段文字，翻向下一页。
2.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应该早就死了吧？
风声在我耳边呼啸而过。然而，预想中撞击地面带来的剧痛并没有到来。
我被人从空中抱住了。
那怀抱干燥而温暖。
我睁开眼，看到的是他的脸。
他笑了，说幸好赶上了，不然就要失去我了。
他说我会爱他，他也会永远爱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我想起一些事情，但还是很乱。
头好痛。
第叁页。
3.
冰冷浸透了我的身体，从指尖到四肢，都感觉不到温度。
我坐在一棵树下，漫天风雪覆盖了一切。
身体的机能在逐渐停止，我能感觉到意识正在一点一点地消退。
也许就这样睡着，也很好……
直到我被一团火焰抱了起来。
耳边是他低沉又温柔的声音：“终于找到你了”
……
余笙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触目惊心。
每一页开头都写有一个编号，内容大都描述着痛苦、混乱、失忆后的苏醒，以及那个总是及时出现的“他”。有些页面上的字迹像是被水打湿过，模模糊糊地看不清。余笙试图辨认，却徒劳无功。
她的心一点点向下沉。
37页。
她停住，抬眼看向空白的38页。
脑子里闪过沉之延那副狰狞疯狂的模样。
一个令人胆寒的猜测在她心中逐渐成型。
这里的每一个编号，会不会都代表着一个曾被困在这里的灵魂？
难道沉之延，他是囚禁了这些枉死灵魂的恶鬼？
沉之延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欺骗她们，用虚假的温柔将她们的灵魂困在这里，有什么目的？这些人最终的结局又是什么？是彻底灰飞烟灭地消失吗？
那自己呢，会是第叁十八个吗？
然而，这些问题似乎在沉之延死后，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他再也无法折磨任何人了。
一瞬间，余笙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虽然还没完全弄清楚这间公寓的秘密，但既然囚禁灵魂的恶鬼已经消失，那就意味着她应该有机会从这里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