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8-10 22:10:24 字数：3043

        重理不重文，自然文科班的个数也就少了。总共也不过十二个班，理科便占了八个。这所学校高二高一在行政楼北边的一栋教学楼。从最低层数依次是高二一到四生化，高二五到八物化，高二九到十二政史，往上便是高一的三层儿。四、八、十二都是强化班。

        面朝南，两边各有楼梯。四班靠着西边楼梯。顾思年在十班，靠东边楼梯。食堂在东，宿舍在东，操场在东，连小超市也是在东南。顾思年自然没有理由往西边儿窜，即使是给英语老师送作业本，也只需穿过三楼走廊上楼梯四楼，根本转不到高二四班那片儿。看见那人身影的几率也便小了。偶尔二节课后的晨操，若那人班上老师拖几分钟课，顾思年便能躲在班级队伍的中间悄悄看那人往高二四班的方位走去。若便是自己哪个老师拖了课，或者下楼梯占了多了点时间，就难在两千多个人头里找着那人的身影了。人说，你可以在人海中第一眼寻着你喜欢的那个人。理想主义的骗子！即使按照年级班级排好方阵，望过去也是黑压压一片脑袋。再加上不能停下来，只能边走边看，寻着的机会更是小之又小。

        倒是偶尔吃饭的时候可以看到。这学校除了放假，住宿的都是不能出校门的。管你外头有什么满汉全席似的美食也是吃不着的。食堂一楼里间儿有吃面吃馄饨的窗口，自然也就安排了不少吃饭桌椅。中午那窗口是不开的，里面的人没外头这么熙熙攘攘。那人似乎经常和班里的几个男生打了饭到里间儿吃。顾思年都是一个人吃饭，想往哪儿往哪儿。看到那人后，阴暗的小心思发酵，便也每天打了饭到里间，寻个离那人常坐的地方最远的角落的位子，看着那人的背影默默吃饭，觉得抱怨许久的食堂饭菜都变得好吃许多，大抵是换厨子了吧，顾思年想。

        无聊地撑着头看着窗外还枯突突的跟这栋教学楼差不多高的银杏树。思绪飘忽。三月，校园里的柳树开始抽芽，倒是银杏迟钝些，还没察觉到春日的气息。北教学楼算得上是临湖而建，湖面不大，微风吹起的褶皱不一会儿就达了岸边。湖中心有座仿古的建筑，神秘莫测，虽有曲折的长桥通往，但谁也不知道那里头是怎么一番景象，作用就更不必提了。听说这湖上原来囚这某个皇帝的妃子，但顾思年觉得这传言并不可信。实话说来这湖真正是小的，想想也知道一个普通的高中能有多大的地方，教学楼、宿舍、食堂、操场这些必备的地方就占据了大部分面积。试问一宫之妃怎么会囚在这么个寒碜的地方，而且连具体是哪个皇帝也没说出来，不久是想来个无从考证么。不过传言这东西向来是增加神秘色彩的。学校这湖倒真是吸引人的。

        定了定神，班主任唾沫横飞的咆哮在耳边晃了晃。“这星期放月假，来了就是分班后的摸底考试……虽然十班不是强化班，但……星期五我会发两套试卷，回去认真做……我不想看到百名榜上我们班的人数过少甚至没有的情况，你们掂量着点……虽然才高二，但是……这个月二十三号考计算机，我想大家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没意思。不知道理科班的老师是不是也这么多话。

        ……

        回家，返校，考试。中学生的生活大抵是这世上最有节奏的了。日子紧凑密集的上班族偶尔还要顾着家常里短人情行里。学生完全就是“两手一甩我要读书”的架势了。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顾，这大抵也就是学生的灵魂比之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大人纯净些的原因。

        成绩公布，顾思年不急着知道自己的排名，反正没分班前的月考全校大排名她一次也没来看过。将视线定在理科班的百名榜中，上下逡巡找着“许王子”这个名字。忐忑不安又带着些微甜蜜，像是因为能够偷窥到什么顶级秘密的事情暗暗窃喜。可从左到右从右到左翻来复去看了几遍，姓许的不少，叫许王子的还真是没有。失落感渐升，如同穿着宽大的衣袍站在旷野中临风而立。呼啦啦的风贯穿整个身体带来凉意。难道他成绩并不如她想象的优秀？可是听说生化强化班四班全员在榜。班主任把那个班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失落带来的纠结令她垂着头愣愣地站在原地。

        “顾思年！”这声音，非苏温婉莫属了。

        抬起头看了一眼榜单，第三名。“考得很好啊，恭喜。”

        “喜？！喜什么喜，我可是跟人打赌要超了庄黎紧跟许王子的。十杯奶茶啊十杯奶茶……”

        庄黎？许？超过？紧跟？瞥一眼。第二名，庄黎。第一名，许蕴生。原来是这个名字，难怪一直找不着。许蕴生，许蕴生。很……好听呢。

        “诶，想什么呢？你考的怎么样啊？”苏温婉习惯性的扒着顾思年的肩膀。

        瞄了眼理科班百名榜下的文科排名，第七十七名，顾思年。

        “小年你堕落了你。”苏温婉一脸黄脸婆盯着丈夫的恨铁不成钢。

        “嗯。”

        “你故意的吧……你绝对是故意的……告诉我你是故意的。”某人一脸不甘愿，仿佛是自己的名字跑到了第四张纸上。

        “没有。”只是懒得去做题，数学试卷大部分空白而已。在这个以成绩估量人的学校，谁会吃饱了撑着故意考差。唔……也许她吃得有些饱但还没撑着……

        旁边苏温婉看着榜单突然眼睛一亮，又是一黯，然后开始摇着她那硕大无比的聪明脑袋，带着可置信的语气“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扒开前面的人群凑到玻璃窗前。猛一回头瞪着一脸无所谓的顾思年，吼道：“顾思年，你居然给我考六十分，你以为是小学一百分的试卷呢！”

        丢脸！避过周围几个同学的眼光，快速拉过苏温婉的手离开案发现场。

        “诶诶诶，你走慢点。慢点成吗？手疼的咧！”苏温婉用左手掰着被顾思年抓着的右手，满脸委屈。

        “请你喝奶茶。”

        刚刚还一脸苦大仇深的某人顿时来了精神，“真的！我要喝鸳鸯双拼。要温的。糖只要三分之二……”叽里呱啦一堆要求。“不对不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你要干什么。别以为一杯奶茶能收买我，我一定会告诉阿姨你居然考出六十分的数学。我……”

        “哦。不要啊。那我回教室了。”丢开某人的手转身即走。

        “啊，要的！要的！放心，放心，兄弟义气我还是明白的。我发誓，阿姨绝对不会知道你考的分数的。我……”

        “随便。你闭嘴就行。”

        ……

        政治历史课，刚考完大概就是讲试卷了。听说班里这次政治考的并不靠前，没分科前这政治老师也教过顾思年，是政治组公认的两大暴君之一，所以大概会发一顿火，然后揪两个考的奇差的人出来作为失败案例以儆效尤。历史老师似乎是刚转来这学校的，从这些天的教学情况推测，此君百分之九十九会以S型从左到右，也许从讲台的角度来讲是从右到左一个个来讲题，首先要说轮到你的那一题你有没有错，如果错了，那么请从四个方面分析：为什么错，正确答案是什么，为什么是这个答案，以后答题的注意点。如果没有错，请分析中间两点。人神共愤的超级麻烦级老师。综合以上两个老师的特点来分析，顾思年是完完全全不想听这堂课的。所以，混画室是明智的选择。

        果断跑到办公室跟班主任请假，结果被拉在办公室“关怀”了整整半小时。如果早知道是这种情况顾思年宁愿趴在教室的桌上睡觉。被政治暴君吼两句没有关系，做四点分析或两点分析也不会是大问题。

        “顾思年，这次考得不怎么好啊。”

        “嗯。”低着头。

        “数学大部分空白啊。”班主任教的数学。

        “嗯。”

        “怎么回事？不会做吗？”

        “嗯。”

        “上课听不懂吗？”

        “嗯。”

        “有不会的要来问老师啊，不要拖着，越拖问题越多。”

        “嗯。”

        “等试卷发下去之后把题目重新做一下，不会做的先问同学。”

        “嗯。”

        “到时会在班里集体讲解，还有不懂得就来问。”

        “嗯。”

        ……

        终于放行到了画室。关门，反锁，拉开窗帘。春日的阳光带着刺破阴霾的温暖洒在整间画室里。

        顾思年拿出炭笔抬手搭到素描纸上，却未动笔。保持着姿势陷入沉思。不知过了多久，顾思年似乎想到什么，开始在纸上涂画着。不一会儿，纸上多了几个字：理、文，一、七十七。垂下手又想一会儿，顾思年抬起手。纸上多了鸿沟二字。这天，顾思年坐在画室的椅子上发了一下午的呆，什么也没做。

        出了画室，一向怠于奋斗的她似乎确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