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七和罗荆荆都有些莫名其妙,面面相觑,也只好跟着上了车。
她上了马车后,谢轻的眼波轻轻流转,笑着轻轻问萧七:“萧儿,你知道多少有关封孤情的事情?”他显然听到了马车外的对话。
萧七微微一怔,避开谢轻的目光,缓缓道:“我只知道他是风雨楼的楼主。封孤情。人如其名,封闭孤独无情。”
谢轻的身子一僵,才有些讶然地重复了一遍:“封闭孤独无情?是谁告诉你封孤情是这样的?”
“啊?”萧七有些惊讶,“难道不是这样吗?这名字听上去就是这样的……再说……”再说蒋劲中当时不也是这样说的么?
阿莲刚想说:“他不是……”
却被谢轻打断:“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谢轻将目光投向了窗外,不知为何,这样的画面,让萧七觉得有些萧条,让她的心不由得一阵抽疼。
“他随便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一个武林世家灭了满门,是无情;他高高在上,从小掌握生杀大权,却经常被最得力的手下背叛,是孤独;他七岁以前从来没有走出过房门,是封闭。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封闭孤独无情。”
萧七呆住:“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他的事情?”
谢轻嘴角一勾:“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是么?”
在一旁的阿莲忽然失态地争辩了一句:“他不是那样的!”
谢青脸色一变:“阿莲!”
“他不是那样的……他有他的苦衷,他也不想那样的……”阿莲失去了往日一贯的镇定和温婉,“萧姑娘,你没有见过他,你为何这样评价他?”
“我……”萧七神色复杂地望着阿莲,“阿莲姑娘,你和风雨楼很熟么?”
阿莲看了一眼谢轻,在后者点了点头之后,她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曾经是……风雨楼的黄衣。”
“黄衣!你竟然是黄衣!”罗荆荆惊呆了。她自然也跟着萧七从秦德威那里听说了风雨楼座下四衣使的事情,没想到……眼前这个温婉柔情的阿莲,竟然是风雨楼的黄衣?!
黑衣司暗杀,青衣司毒药,红衣司情报,黄衣司……机关!
萧七却只是微微一怔,没有说话,脸上却浮现出一种“原来如此”的释然表情。
阿莲总是喜欢穿黄色的裙子。鹅黄色,淡黄色。但是也不能凭着衣服来断定。因为记忆中罗荆荆也是一直喜欢穿着紫衣,李明珠和红芷都是喜欢穿着红衣,难道她们会是风雨楼的红衣么?自然不会。可是阿莲……阿莲那样不同寻常。她应敌的手段,与她的外表实在太不相符,那蚕丝,又怎么是寻常人能用得起的兵器?就算用得起,又如何能像她那样如何狠绝?
只有两个字,杀手。
风雨楼的杀手,黄衣。
萧七问:“你既然是风雨楼的黄衣,如今又为何做了谢公子的侍女?”
“她不是我的侍女。”谢轻温和地笑了,看了一眼阿莲,眼中有一抹温情,“她只是在我身边,帮助我而已。”
萧七默了一下。她看清楚了谢轻看阿莲的眼睛,也是那样温柔温和温润。难道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么?原来他……并不是对她例外。心绪,骤然低沉。
“什么意思?”罗荆荆皱眉问。她显然没法理解阿莲不是谢轻的侍女这样的说法,毕竟阿莲对谢轻实在是太尽责了。
阿莲面无表情道:“我在公子身边,不过是为了一个同样的目标。”
“找风雨楼报仇?”萧七神色复杂地问。
“对。我背叛了风雨楼。因为风雨楼杀了我的全家,只留下我一人。”阿莲的声音被压得低低地,“他以为三岁的孩子什么都不记得。可是,我不但记得,而且记得清清楚楚。”
灭尽满门,只留一人……
萧七的心底泛过一丝寒意。南宫家,谢家……现在又多了一个阿莲的家……
风雨楼到底有多猖狂,有多嚣张?
“所以,你在风雨楼……”
“我在风雨楼长大,不过是为了变得更强大。”阿莲郑重道,她的眼里出现一种决心,“现在,我自认为掌握了风雨楼所以能够让我掌握的东西,所以,我背叛了风雨楼。”
“所以那些杀手,不仅仅是杀谢轻,也是杀你?或者,还有门外的那个车夫?”
阿莲顿了顿,又笑了起来,这个笑容高深莫测,她望着萧七,又望了望罗荆荆,不急不缓道:“也许,还有你们。”
“我们?!”罗荆荆差点跳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我们与风雨楼又没有仇,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
萧七道:“可是之前那一战,我们已经杀了风雨楼的人。”
罗荆荆一愣,情绪低落了下来。江湖,原本就比她想象中的要可怕得多。手里沾染了鲜血,便是永远洗不掉的罪孽。
“还有,别忘了,我身上有一半的血……是南宫傲的。”萧七看着罗荆荆的样子,笑了起来,“我原本也就是来找风雨楼的麻烦的。”
罗荆荆抬起了头,道:“既然你不怕,我自然也是不会怕的!这一切都是我自愿跟着你来的,你也别想用任何理由来打发我走!”
谢轻微笑道:“罗姑娘勇气可嘉,谢某佩服。”
“我们明月教的人从来不会临阵退缩!”罗荆荆似乎是在表决心,郑重道。
“好了,知道你很勇敢。我也没说要把你从马车上丢下去。”萧七笑眯眯地摸了摸罗荆荆的头。
罗荆荆怒:“萧七,我不是小孩子,你别摸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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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声笑语中,白驹过隙,时间一晃而过。
他们一行四人抵达洞庭湖的这一日,天气非常糟糕。不仅细雨蒙蒙,更是迷雾遮天。浓浓的雾气遮天蔽日,好像是仙人打翻了药炉,浓烟散落在了人间。
雾气朦胧之间,只能看见些许绿色掩映在湖区,倒有一些“远看山有色”的山水墨韵。
豪华的马车沿着洞庭湖慢慢地行驶着。萧七和罗荆荆根本不用担心,因为车夫肯定认得去风雨楼的路。自从她们跟着谢轻跳上了马车,似乎一路上省了不少的麻烦,当然,似乎也多过许多原本不属于她们的麻烦。
“萧七,你以前来过洞庭湖么?”在外车内,罗荆荆好奇地问,“以前总听说洞庭湖是中原第一大湖,不知道比起青海湖如何?”
原本在马车上闭目假寐的萧七睁开了眼:“三年前来过一次。以前看读到过岳阳楼记,还特地去登过岳阳楼呢。”
“岳阳楼记?”罗荆荆皱眉,她显然并不喜欢这些,“又是中原的诗词吧!你们中原就爱这些文绉绉的一套!”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谢轻也睁开了眼,温和地微笑,“这……已经不仅仅是一篇简单的文章了。”
萧七嘲讽地重复了一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似乎萧儿不太苟同?”
萧七哼了哼:“说说而已,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天下的乌鸦一般黑,真正的清官又能有几个?就连叶九意……就连叶九意……也不过如此。
谢轻挑眉:“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呢?萧儿以为如何?”
萧七瞧了一眼谢轻,轻轻道:“人非圣贤。”
谢轻怔了一怔,望着萧七笑意越发温柔起来。显然他是理解了萧七话里的悲凉。
可是谢轻明白了,不代表罗荆荆也明白,她来自西域,从小又爱舞刀弄枪,对中原的诗词歌赋是从小就深恶痛绝,连《岳阳楼记》是什么都不大晓得,更别说理解他们的对话,于是她问了:“什么意思?你们说话别像说谜语那样的,我听不懂。”
萧七跟她解释:“《岳阳楼记》是宋朝的一位官员范仲淹被贬官之后写的一篇文章,里面有两句话流芳百世,一句就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就是说把国家的安危、百姓的喜悲放在自己的安危、自己的喜悲的前面。在百姓忧愁之前他先忧愁,在百姓安乐之后,他才安乐。”
“这样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吗?”
“这样的想法当然没什么不对,甚至算的上是高尚,不然也不会名传千古。只是,这的确是说得容易做到难。这样的目标太过宏伟,反而不太具体,不太容易做得到。”
萧七说的时候,谢轻一直注视着她。他的目光让萧七有些无所遁形,只好偏过脸看窗外的雨水。
“那另外一句呢?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后面那句的意思我知道,不要为自己感到伤心,那前面那句呢?”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到达了洞庭湖%>_<%不要当这些是废话哦~后来岳阳楼还会出现的~~~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