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城,素有“泉城”之美誉,家家泉水,户户垂杨,颇有风情。可是萧七此时却没有半分闲情逸致。她仿若失了魂灵一般,在街上晃荡,夜幕落了下来,她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人,她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早已饥肠辘辘。
离武林大会还有三天,可是济南城里的各大酒楼、客栈就已经是人满为患。酒楼、客栈、赌坊、茶楼、大街上……到处都可以见到操着不同口音的打扮各异的能人异世。
萧七缓过神来时,才猛地发现,苦苦寻觅八年的叶九意,就像是昙花一现,才出现,便再次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不过,这回,她却也明白,武林大会上,她迟早还会再见到他。
她不禁苦笑起来。
万如烟说,美人榜和武林大会也许会帮她找到叶九意,竟然被她说中了。李明珠说,是她想要来看武林大会的,所以,叶九意才会带她来。
她摇了摇头,轻轻一叹。叹完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受了万如烟的影响,又苦笑了起来。
她闻到了一阵香味。那是酒香。
大明湖畔早已灯火璀璨。各家酒楼酒馆也在不停地招揽着生意。萧七沿着湖岸慢慢地走着。她知道每一家的酒楼都很繁华,很热闹,也许,叶九意和李明珠就在其中的一家。
可是,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去人多闹哄哄的地方。她只想找一家偏僻的小酒馆喝上两口小酒。
而正好,她的眼前就出现了这么一家。这一家小酒馆的位置并不显眼,算的上是偏僻,可以看见对面酒楼的灯火通明喧哗热闹。门外的酒旗都被风雨洗刷得破烂而发白,而里面的灯光更是幽暗,仿佛酒馆已经穷得点不起油灯似的。而这样的一家酒馆,一般人是不会光顾的。里面的人气可想而知。
可萧七偏偏大步走了进去。
里面也并非一个客人都没有。
萧七一进门就看见了大堂里就坐着一个人。一个衣衫破烂打着补丁头发凌乱潦倒的人。有一种人你看他的第一眼,就会想到两个字——“浪子”。而萧七眼前的这个人显然就是一个浪子。他的面前除了一把剑鞘朴素普通的剑之外,有足足十六坛酒,其中八坛是开了封的,放在桌上,还有八坛是没有开封的,大概是桌子放不下这么多酒坛子,就放在了桌旁的地上。
也许是桌上开了封的酒太多,远远的,萧七就闻到了浓郁的酒香。
她见并没有人来招呼,便径自走了过去,坐在了那人的对面。
那人见了她落落大方地坐在了自己的对面,随手挪了一坛酒给她,哈哈一笑:“怎么样,来一坛?”
萧七一笑,凑近酒坛闻了闻,道:“好香的酒,不知叫什么?”
那人笑道:“跑江湖的,哪里喝得起名酒?不过是最普通的高粱酒罢了,哪里来的名字!”
萧七道:“说的也是,好酒好酒,不过是一个‘好’字,有‘名’做什么?有了名字成了名的反而就不是好酒了!”
那人眼睛一亮:“有意思!这话你是从何得来?”
萧七微笑道:“我自然是亲眼所见得来。绍兴的花花雕酒最是有名,然而我到了绍兴去那顶顶有名的酒楼,却是失望之极。想来是负了盛名的酒楼,反而兑水最多!”
那人哈哈一笑,捧起了酒坛子,向萧七遥遥一举:“说得好!反而是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酒馆,酒最醇最浓啊,那些初来济南乍到的又怎么会明白这个道理。来,姑娘,戴某敬你一杯!”
说是一杯,这架势分明是一坛。萧七并不去捧面前的酒坛子,还是微微笑道:“我突然不想喝酒了。”
那人的酒坛还在空中,萧七的话本是十分无礼的,但他也不恼,随手放下了酒坛,笑着问道:“来酒馆,不想喝酒,难道是想来打架的吗?”
萧七笑得灿烂:“对,我是想打架。”
那人一怔,瞧了一眼她手上的弯刀,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拿起了手边的剑站了起来,笑道:“既然姑娘想要打架,戴某舍命陪君子便是!”
萧七站了起来,笑道:“长夜漫漫,戴兄一人喝酒未免无趣,你陪我打架,我陪你喝酒,如何?”
那人又大笑了起来,单手抓起酒坛又猛地灌了一大口,随手用袖子擦了擦,眼里闪出一种兴奋的光芒:“好!就这么定了!”说着往里面大吼了一声:“老兄,酒给我留好了,等我打了架再来喝!”
两人各自提了自己的兵器往外走,走到了一出较为宽敞又不至于太黑的地方,离酒馆也不远。
那人笑道:“姑娘先请吧!”
萧七微笑提醒道:“轻敌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那人笑出声来:“面对打败南宫家主的萧姑娘,戴某怎敢轻敌?”
萧七见对方识穿了自己的身份,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拔出了弯刀先出了招。那人也丝毫不客气,就在萧七出刀的那一瞬,拔出了剑便挡。
萧七今日突然见到了寻觅八年的叶九意,心绪不定,正是茫然失措之际。然她又见到叶九意对他的表妹李明珠百般维护,心中不是滋味,满腔抑郁之情不得发,原想走进酒馆借酒消愁,却在见到了这个男子之后,起了动武的念头。
她心中自然知道这个男子的实力,所以一开始就不敢轻敌,但毕竟不是事关生死的大事,她也不敢用十成的力气。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仅仅用了五六分的力,几十招下来,那男子就轻易地落了败。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她收起弯刀,皱了皱眉,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自然明白萧七在想什么,哈哈一笑:“姑娘没有猜错,在下正是戴一鸣!”
萧七的眉头皱得更紧:“那怎么会……”
戴一鸣笑道:“萧姑娘可是怀疑在下名不符实?其实刚才姑娘也说到了,正所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戴某实在是不敢当,不敢当啊……”说着他摇了摇头。
萧七眼睛忽然一亮,笑了起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固然不错,不过戴先生可别望了,还有一句话叫做‘空虚来风’,别人萧七倒是不知道,那‘桃花扇’纪楚瑜和天机阁少主秦佑的名气绝对不是捡来的。想来戴先生被江湖人称作‘酒中剑’,莫非是像大唐李太白那般,酒后出真章?”
戴一鸣怔了怔,失笑道:“戴某一个粗人,怎敢与李太白相提并论,这名号,戴某实在是……”
萧七赶紧打断他,笑道:“戴先生你就别谦虚了,先前也说了,你陪我打架,我陪你喝酒,走!咱们回酒馆喝酒去!”说着就往前走去。
一提起“酒”字,戴一鸣就浑身有劲,大笑了一声,跟上了萧七。两人又走进了酒馆。
这回确认了戴一鸣的身份,萧七再也没有顾忌地喝了起来。戴一鸣一向被称作“酒中剑”,可见其嗜酒如命的程度,而萧七却是很少喝酒的。一来她是女子,一个女子孤身在外,喝得醉醺醺的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二来,她喝酒容易上脸,虽然不至于一沾酒就醉,但是一沾酒就脸红却是事实。在江湖流浪的那些日子里,有时候遇到悲春伤秋的日子,她也会忍不住喝几口小酒,却从来没有喝醉过。可是今日,她终于见到了她心头念念不忘的叶九意,而叶九意却似乎早已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她心中郁结,也正想体验体验这种“借酒消愁”的滋味,也就无所顾忌地大喝起来。
转眼,桌上的八坛酒都见了底,其中戴一鸣喝了七坛,萧七竟然也整整喝了一坛。戴一鸣将酒坛子放地上一放,双手从地上捧上两坛酒来,往桌上一放,随手开了一坛推到小气面前道:“来,我们再喝!”
萧七的双颊已经通红,如同抹了殷红的胭脂,却明白自己并没有醉,她抬起头笑了起来:“戴先生,不如我们再来打一架如何?”
戴一鸣提起剑往桌上一撑,豪气冲天:“成!自然是奉陪到底!今夜萧姑娘想打几架戴某都奉陪到底!”
萧七一喜,再次提起了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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